她坐在软榻上呆呆地胡思乱想着,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朦胧起来,隐约之中,好像听到了芳云和翠儿的呼喊声。

“少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她茫然的循声望向门口,还未及开口询问,便看到余佑安的身影抢先一步出现在门口。

她有片刻怔神,迟缓地起身,看着站在门口冲着自己微笑的男人,迷茫地不知这是梦,还或是他真的回来了。

余佑安提步,一步步向她走来,他的身后,芳云和翠儿冲了进来,激动地站在门口。

“阿隐,”他声音低沉,带着安抚,“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瞬间击溃了姜隐强撑的所有壁垒,委屈如决堤的潮水汹涌而至,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间通红,刚要开口,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隐毫无预兆地晕倒,惊得众人魂飞魄散。

余佑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身体软倒的瞬间,险险地将人捞进怀里,冲力让他抱着她也踉跄了一下,两人一同跌坐在地。

“阿隐,阿隐。”他连唤数声,怀中的人儿毫无反应,正要回头吩咐,就听见芳云喊了一句:“我去请柳先生。”话音未落,人已转身飞奔出去。

余佑安小心翼翼地将姜隐打横抱起,快步走进内室,在翠儿的帮助下,动作轻柔地将人安置在床榻上。

“侯爷,您这一去音讯全无,少夫人都快急死了,她吃不下睡不着,硬生生熬了一宿,刚生产完身子本就虚着,又冒着风去了萧侍郎府上打探消息,这般折腾,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翠儿一边替姜隐掖着被角,一边不满地说着,声音里没了平日的怯懦,反而带着几分替主子委屈的怨气。

她们家姑娘自打嫁入侯府,真算起来,也没过过几日舒坦日子,不是这里遇到难事,就是那里受了伤病,昨日的事,更是将她差点吓死。

如今侯爷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可怜她家姑娘提心吊胆的这一日一夜。

翠儿的话,字字句句敲在余佑安心上。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想象得到自己失联的这段时间里,姜隐过得会有多煎熬,虽说此次事出突然,是他临时起意,但终究是他思虑不周,连累她担惊受怕了。

柳先生被芳云火急火燎地请了来,为姜隐诊过脉之后,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狠狠瞪了余估安一眼,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怒火。

“少夫人本就产后气血两亏,又吹风受累,心神交瘁,没有休息好,还急怒攻心,我说偌大一个侯府,连个产妇都照顾不好吗?”柳先生说着,目光扫过屋内的几人,越想越气。

“怎么,你们家少夫人是生来的劳碌命,连个月子都坐不安稳?这府里的事除了她,便无人办得成了?”

最后一句,已是毫不客气的质问,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冷哼,尽显柳先生对眼前几人的不满与不屑。

第201章 前因后果

余佑安垂手立在床榻旁,身形笔直,宛如一尊沉默的石像,听着柳先生一句接一句的训斥。

“老夫行医数十载,也没见过这般糟蹋身子的,你们家的夫人还当是铁打的不成?”

“先生教训的是。”余佑安喉结滚动,连声应着。

柳先生骂得没错,确实是他没有照顾好姜隐,让她拖着虚弱的身躯,为了他和侯府的事四处奔波劳碌,耗费心力。

这顿骂,是他该受的。

柳先生骂够了,也开好了方子,临走时似余怒未消,嘴里兀自骂骂咧咧地出了房门。

芳云一路恭谨地将人送出了院门,待回转时,才敢抬手拭去了额角的细密汗珠。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柳先生发脾气呢,往日见他对侯爷总是毕恭毕敬的,脾性瞧着再温和不过了,今日可算让她开了眼,连堂堂侯爷在他面前也只有老实挨训的份儿。

芳云回到房内,只见余佑安坐在床榻边,一手握着姜隐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苍白的脸,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稍一错眼,榻上的人儿便会消失无踪似的。

她心底无声叹息,上前几步,放轻了声音道:“侯爷,快响午了,奴婢为您准备些饭菜吧?”

余佑安缓缓摇头,目光并未离开姜隐的脸。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侧过头看向芳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昨日之事,祖母不知情吧?”

芳云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侯爷您一去无踪,咱们六神无主,萧侍郎甚至暗中遣了人手,言明若侯爷遇险,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您硬抢回来。”

“少夫人不敢让太夫人他们冒险,当机立断将人悄悄送去了城西的清云观暂避。如今侯爷平安归来,奴婢这就差人去接太夫人他们回来。”

余佑安颔首,芳云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拢,室人复归寂静。

余佑安握紧了姜隐的手,而她依旧昏沉地睡着。不过短短一夜未见,她的气色竟又差了许多,想到她为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唯独忘了她自己。

他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重,多到今生倾尽全力恐也难以偿还,重到来世轮回也偿还不清。

姜隐这一场昏睡,绵延了整整四个时辰,待她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眸中的,便是余佑安那张写满疲惫与担忧的脸。

“你醒了。”见她睁眼,他唇角终于牵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弧度,只是开口的声音嘶哑干涩,显然是许久未曾饮水润喉了。

姜隐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有些恍惚,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唇瓣抿得死紧,生怕一开口,那积压了一夜的委屈和恐惧便会化作泪水,先一步决堤而出。

余佑安倾身向前,温热的掌心带着珍视,轻轻覆在她的脸颊处,指尖带着安抚的意味,缓缓摩挲着。

这熟悉的触碰让她鼻尖一酸,她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用力握紧:“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听着她细弱沙哑的声音,他喉头滚动,哑声回应着,徐徐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上她的,“对不起,是我的错,对不起……”

听着他近在耳畔的喃喃致歉声,感受着他额间传来的温度,她吸了吸鼻子,那些翻涌的委屈与后怕,竟奇异地慢慢消散了。

“我饿了。”她喃语着,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也是不想让他再盯着自己虚弱的模样,平添自责。

她所做的一切,皆因他是她的夫群,是那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珍视的人,所以她也心甘情愿为他付出,无怨无悔。

她的声音轻如蚊蚋,但他听得真切,立刻直起身来,扬声朝外头吩咐准备膳食,语气带着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