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嘴胡诌,姜萝听得皱眉:“你这样的人物,进宫里头当差事,也未必不?能高升啊。”
小厮眼眸一亮:“真的?殿下愿意抬举小人?”
“底下那二两肉去了,自有你的门路。”
“……”小厮哑口?无?言。原来姜萝是要他阉了进宫当小黄门,那还是算了吧。
姜萝靠近了,从袖囊里摸出一枚丸子?,丢入小厮口?中?。
他还没来得及尝味儿,折月巴掌一拍,那丸子?囫囵滚进了肚子?。
“这、这是?”
“毒.药啊,不?然我怎敢用你呢?”姜萝懒洋洋吹着?指甲盖上的豆绿木樨叶指油,“你若乖乖听话?,帮我们上罗知府跟前打掩护,再把罗田和底下人谈话?的事告知我等,那你算大功一件,往后自有你的出路。到时候,我不?但会给你解药,还会带你回京中?,为公主府办事。可倘若你不?机敏,那就?休怪本公主冷血无?情了。毕竟你于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小厮明白,如今他骑虎难下,只能出卖一头了。
但他不?蠢啊,跟着?皇家混,前途多辉煌。
于是,小厮发了狠,扑通下跪:“几位贵人放心,小人知道轻重,先敲打官宅里头几张不?严实的嘴巴,再上罗府假传消息,顺道给贵人们通风报信。”
“你心里有数就?好。”姜萝一笑,“毕竟罗知府再如何都不?敢办我们,可你嘛……不?一定了。两头讨好,最后什么都落不?着?。”
“小人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
“唐林。”
“我记住了,你退下吧。”
姜萝本就?是故意在府上谈论案情的,唯有这样,才能诱出内鬼。
今日初来乍到,她就?收服了一个唐林,实在是收获颇丰。
姜萝心情好,胃口?也开?了,她赶忙催促府上几人快去更衣,她要出门胡吃海喝。
姜河跟着?苏流风进厢房换衣,屋内静悄悄的,他有心拉近关系。一面套外衫,一面闷闷问:“苏大人方才也听到三?姐那一通拿捏人的手段了,你是三?法司官吏吧?审讯人属你分内之事,苏大人怎能袖手旁观,一声腔都不?出?”
按理说,审讯一事,应当是大理寺官吏的拿手好戏吧?虽然姜萝不?阴不?阳折腾人的技法也很高明,但他还想见识过苏流风的威风啊……真是遗憾。
经姜河提醒,苏流风想到小姑娘对外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由抿唇一笑。
妹妹灵动、聪慧,办起事来滑不?留手。
折月这一场局,姜萝什么时候设下的,旁人都不?知晓内情,实在是个手段决绝的女子?。
她聪明才好,这般,行走禁庭,苏流风才会放心许多。
昏暗的室内,聊起小妻子?,郎君满目柔情。
苏流风道:“公主殿下冰雪聪明,做事有自家的章程。便?是臣出手,都未必能有殿下行事周全?,臣又何必打乱殿下的攻心计策呢?”
“……”听到这话?,姜河挠挠头,也是,阿姐出手,姐夫放心啊。
得,他吃一嘴的夫妻恩爱日常话?,牙都要酸倒了。
恨他这张嘴,怎么什么都要好奇,问一问。
待姜河出了房门,姜萝先一步看到弟弟。
她打量姜河穿的那一身略新的云纹直缀,布料的花色她没见过,应该不?是自己置办的。再一看苏流风,穿的竹叶纹宽袖直缀,浆洗过很多回,颜色都有点发白,然而衣袖很整洁,一丝褶皱都没有。
可以看得住主人家很珍惜这一件衣服。
姜萝认出来了,这是她刚到京城的时候为先生裁的夏衫,没想到他还留着?啊。
这样一想,姜萝觉得苏流风还挺小心眼的,对外送东西,不?舍得把她赠的衣递过去,情愿自己穿旧衣,也要独占妹妹的东西。
姜河年纪轻,比苏流风矮了半个头。他叠了一下宽大的袖袍,出门前,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问姜萝:“阿姐,你的毒.药哪里来的?”
姜萝勾唇:“驸马给的呀。”
姜河瞠目结舌,“你们夫妻俩的相处之道挺刺激……私下里还会给这个啊?”
姜河忽然就?有那么一瞬间,幻想出姜萝情意绵绵诱苏流风的画面,若姐夫不?从,她就?不?把解药给苏流风,任凭他潮红一双凤眸,欲语还休,低低喊“殿下”……
嘶,回去要把他跟前小太监孟春那本话?本子?收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河的话jsg?太引人遐想,苏流风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四殿下不?要被?公主诓骗,那不?过是一袋橘皮糖丸,臣怕殿下坐车会晕,才为她随身准备了一荷包,蜜桔的青涩气味能生津止吐,方便?公主压一压唇舌间的苦味。”
“就?是!随身携带毒丸子?,要是误食,死的不?就?是我么?你阿姐还没那么蠢呢。行啦,走吧!”姜萝狭促地眨眨眼,一时间,她想到什么,又回头对赵嬷嬷说,“嬷嬷,您看起来有些累,不?如就?留宅子?里休息一会儿,爱吃什么喝什么,都喊灶房里炖煮着?,不?要饿到脾胃。我和四弟以及驸马出门转转,看到好的小食,再给您带一份回来。”
赵嬷嬷年纪大了,确实精力不?济。她见识过苏流风的高超武艺,不?强求路上随行,只把手里的羊皮水袋递给苏流风,恭敬道:“那奴婢就?先歇一个时辰,夜里再来服侍殿下。这是驸马要的京城雪水,殿下性子?活泼,出门在外淘气得很,劳烦您多留神照顾了。”
苏流风从善如流接下,“嬷嬷客气。臣身为驸马都尉,伺候公主,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明明是卑躬屈膝的一段奉承话?,偏偏苏流风声音清润如春水,朗朗入姜萝的耳朵,平添起一重绮柔的想象明明先生口?中?的伺候,仅仅止于衣食住行,但她细听细品,又觉得话?里意思不?对。
姜萝耳朵发烫,不?免叨念:苏流风当真没有在调戏小妻子?吗?明明这话?里,好像还多了点,不?可告人的、独属夫妻间的暧昧与?宠溺。
先生,分明是撩人却不?自知啊!可恶!
离开?了官宅,苏流风体恤姜萝劳累,坊市里就?近找了一间车马行,雇了一辆不?算打眼的乌木马车。
他搬下脚凳,搀姜萝上车,而姜河……苏流风凤眸淡漠地看了一眼皇子?,默默收回了踮脚的凳子?。人高马大的郎君,应当无?需旁人帮助。
年仅十五岁的姜河见状,心碎了:苏大人是差别待遇吧?是吧?他好像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