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柳乐脸上挨了一掌似的,火辣辣地疼
“拿壶酒来。”她对跟来伺候的丫环说。
不一时, 丫环捧来一把酒壶和一只小小的青玉竹节酒杯。
“给我,我自己来。”
这泉池修成两个圆池子连通的样子,像只葫芦, 小些的圆池上有一座小茅亭, 亭下砌只白玉台, 柳乐接过酒壶,便放在台子上。
她倒了一杯酒, 低头看一看。盛在碧绿的杯中, 酒水不再是令人心悸的血红色, 倒像是融化了的青铜。
柳乐小心地尝了尝, 凌冽的清香沁入心脾,接着她便一口饮尽。穿过喉咙, 酒液变得热乎乎的, 直流进她的心窝,那颗心就像吸饱了甘霖的种子, 欢跳起来,烦躁、忧思忽一下全都叫赶跑了。
她又倒了一杯。
春夜醉人。晚间的微风像酒一样,飘着香, 清爽又和煦, 柳乐只喝了两三杯, 却有了七八分醉意。
周围越来越静寂, 她感到很愉快,还想要喝酒, 又懒懒的, 不愿抬一抬胳膊。我喝够了, 她心想,怕自己忍不住又去抓酒壶, 便走到葫芦的大肚子处。
有一时,她仿佛听见珠帘互相敲击的声音,扭头去看,侍女已经不在那儿了。柳乐暂时不需唤人,她惬意地把身体又往温热的水波中沉了沉。
春夜温暖,水池上方不再有团团的白气遮掩,只有似有似无的薄雾,轻轻吹一口,就四散开了。
柳乐闹着玩般吹了一口气,抬头看见面前端正、颀长的身躯。
他是从哪儿来的?
不待她细想,他已经滑进水中,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他把池水搅动得剧烈晃荡起来,颠簸着她的身体。
片刻间,他站在了她面前,身上穿着衣服,只有头发散开,披散的头发上沾着淡黄的花粉和一两片粉白的花瓣。
予翀伸出胳膊把她抱住片刻,又放开,低声耳语:“你要我走,我就走。”
“你走。”她没有畏缩。
但是他一动也不动。“我不走。你就恨我好了,反正……”他没有再说下去,用一只手揽住柳乐,另一只手解下身上的衣服,他把衣服向旁边一甩,这才把她完完全全抱在怀里。
柳乐已经看见他白皙修长的身体,看见他发上的花瓣,恍惚中,她想起岸边的一株水仙。
然而他身上是火烫的,是水浇不灭的火焰。酒,便是水和火融在一起……她刚刚醒悟,他俯下脑袋,让她尝了一口。
比刚才的美酒滋味还好,柳乐又感到胸中一阵欢喜的跳动。但她记起自己很容易醉,轻轻挣起来。
他和她分开寸许,看她的脸。柳乐用力抬起想要垂下去的睫毛,与他对视。
“难受么?别看着我。”他把她转了个身,从背后抱住她。
对,这样要好些,好多了。看不见他,似乎也不必羞赧,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潭清波。其实这时水面是暗乎乎的,不许她看清。池水一晃一晃,抚着她的身体,她喜欢这样温柔而又不由分说、全无规矩的触摸。她有些顽皮地想要和水波一同嬉戏,将身子扭一扭,流水在她的腰和他的手臂间钻来钻去,怪痒痒的;她又轻轻跳了一跳,跳得半个上身冲出池面,恰遇一阵清风,肩膀和前胸觉出一道刺激的凉意,背后却一直很温暖。然而,扭动和蹦跳使本就活泼的泉水更加猛烈地翻涌起来,她听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她。
柳乐闭上眼睛,越发觉得眩晕了。
可她想要看着他,看他的脸,看他的身体,
她用力把头向后转,他似乎错会了她的意思,把脸凑过来,找到了她的嘴。
如甘露下的花朵,柳乐的嘴唇不觉启开了。她方始醒悟自己想要的正是这个。两张嘴紧紧贴在一起,并不够紧,她这样拧着身,终究费劲。过了一时,当他打开手臂,柳乐像一股浪一跃而起,在他手中转了一圈,面对着他。
她的手臂伸出去,环住他的腰,在他背后,她的双手手指绞扭在一起,松也松不开。
两个人的头发散入水中,铺在池面上,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不过,当她稍稍动一下,她感到,她的头发也跟着动了,轻轻地和他的头发分开,很快,又缠在了一起;月光下,她的头发光亮柔软,她的身子也一样,月光洒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月光一样轻,水波一样软。
陡然间,她忘了羞涩,举目望向他。他的身躯美得像覆着白雪的山峰,他的脸庞美得像升上山顶的皓月。最让她高兴的是,从他眼里,她看出自己是同一般:美得令人屏住呼吸,忘了眨眼。
不知是怎的,柳乐感到自己竟能够躺在池面上,枕着水波。她仰望天空,当头一轮明月。月亮在浓黑夜空中,像浮在海波上,摇摇晃晃;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与月亮同在一处,晃着晃着,月亮碎了,白色的火焰自天上洒下来,化成无数闪亮的鱼儿在她身周跳跃……
然后,她又躺在了一张床上。挨着身的不是丝就是缎,柔软、滑溜溜的,她局促地动了动这不是她平日睡觉的床,接着她闻到周围有股淡淡的松木的香味。
昏昏然中,她想起来了,这是在温泉边的山洞。她半坐起身,站在桌前的人两步跨过来,拿杯子喂她喝了几口水,又把她按回床上。
“别动,咱们睡在这儿。”
他好久没说一句话了,不出声,柳乐觉得自己好似在梦中一般;可是这时候真的睡意朦朦胧胧了,他出声,梦也没醒。
柳乐阖上眼,听见自己嘟囔一句:“我不住山洞。”
“好,不住。”予翀的话声倒好像肚里憋着笑,“我抱你回去。”
他的声音近在耳旁了,他抱住她,却没起身。
颈上一点微微发烫、微微润湿的气息,痒痒的,柳乐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飘到半空,和着春雨般曼妙、绵长的气息在空中流流淌淌,缭缭绕绕,结成一张帐子,轻柔地覆在上方。柳乐不愿再说一个字,或者动一下,打破了它。
予翀也没再说话,没有动。
第二日早晨,柳乐像平日一样,独自一人在大床上醒来。
她惬意地伸了伸腰,睁开眼,忽地呆住。昨夜……不能是梦吧。
不是梦,她飞快地爬起来,心中万分懊恼。
巧莺跑进屋说:“王爷说,让姑娘今天不用往宫里去了。”
柳乐这才想起今日本是进宫请安的日子,再看窗户已经透亮,要去也太晚了。
予翀是亲自去宫里说一声,还是差人去的?巧莺没说明白,柳乐也不敢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