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且说搬家的第二日,柳乐不敢再耽搁,急忙去找柳图,寻个僻静地方,悄悄问:“哥哥,晨大哥会不会是在大理寺关着?”

柳图有些惊讶:“这我还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可确凿么?”

柳乐将前日的事如此这般说了,道:“哥哥你不是说府尹拿不了他,再说这种案子本该归大理寺管,我猜多半就是那里了。不过为何将计春大哥单独收在府衙,是不是他们兄弟也不许相见的意思?又说不许家人探望计春大哥,那要探望晨大哥恐怕更难了吧。”

柳图皱着眉:“按常理肯定是在大理寺,只是一点消息没透出来,我才犯嘀咕。如此说来,该当是你说的意思,不许计晨和家人见面,所以才不告诉人。既不许见,关在哪儿倒也区别不大。”

“知道在哪儿才好想办法,就是见不着,多探些消息也好。”柳乐说着摇了摇头,“不行,必须尽快见到晨大哥,他父亲已经生了病,他母亲也担心得厉害,万一都病倒……还有爹爹,肯定也瞒不过几天了。无论如何我先去一趟大理寺。哥哥,你能找得到什么门路?”

柳图与妹妹的目光接上,急忙低下头,来回踱起步,“我想一想,此事非得求到大理寺卿或少卿大人头上才行,以下的人恐怕使不上力,可咱们和他们没有深交情,不然那时……”

柳乐懂得哥哥没说出的话:若打点得上,当日也不至于禹冲被判了流刑。

那时候柳图和计晨都为禹冲奔走过,可最多只能使他在牢狱中不缺了吃穿,并影响不了审案、改不了判决。她想去见禹冲,但因没有定亲,算不得他的亲人,不便前往,尤其是柳图不肯要她去。她并非想要威胁家人,可她整日整夜不吃不睡,柳图实在看不过了,才带她去了一回。

如今她是计晨的妻子,她当然要去。

她对柳图说:“没关系,哥哥不必烦心,也不是非得求他们。我先去大理寺看看,我想我一个妇人家,想要看望丈夫,并不算大不得的事情,说不定便允我去了。只是几位大人都是谁,哥哥能不能先说与我听。”

“大理寺卿是郑则愈大人,前不久他的老母亲过世,报了丁忧,回家去了。不过他本也不审案子。两位少卿,李元大人如今暂代郑大人,另一位是方见微,若在大理寺,案件八成会经他之手。”柳图看看柳乐,斟酌着慢慢说,“两年前也是这位方大人主管审案,那时他刚到任上,可惜我们互不识得,我也没直接找过他同你去的一次只有当时的狱丞知道,谁知这人后来染病死了,不然我倒可以再向他打问。反正如今大理寺不会有人知道你,估摸也没人记得我。”

柳乐垂目想了一回,“我去碰一碰,被人认出也没什么,一事归一事。”

“你若去,不要拣早上,他们上午审案,不相干的人不准进,中午下午再去。还有,方大人有个不好通融的名声,可千万别在他身上使银钱,搞不好落个行贿的把柄。”

“我记着了。目前还不需去求他,只看他如何审案,若不公道……”柳乐咬了咬嘴唇,黯然地说,“我公公年迈患病,不得走动,大伯暂且又叫关押着,有些事我打听不到,只好劳烦哥哥多帮我。”

“这是什么话,”柳图忙笑道,“妹妹放宽心,别说是妹夫,就我和计晨的交情,见他遇事,还能不理?我肯定想办法,你也不要怕,有拿不定的事只管找我,咱们商量,往衙门或者往家里送信都成。”

柳乐喉咙一哽,半晌说:“我先回去了,哥哥也回吧。”

“等等,还有几句话。”柳图一面说,一面在日常所携装公文等物的皮袋中去掏,“你们搬家的事,我已告诉母亲了,我怕她万一跑去不见人,还不得着急,反倒叫父亲听见。”

“娘没太担心吧。”柳乐不安道。

“没有,娘看得开,只说要你别急坏了。这些拿上。”柳图掏出一只布袋塞到柳乐手里。

柳乐隔着袋子一摸,摸出是一大包碎银子,约莫重二三十两,慌忙要还给柳图:“用不着,晨大哥那时留了些钱,平日没有用处,还剩着不少呢。”

“收着收着。”柳图连连皱眉,“你日常花用。我知道你们搬家肯定匆忙,东西未必带得齐全,有些急用的尽管买,不够了我还有。”他硬是把银子留给柳乐。

柳乐回到新的居处,正逢高娴也从衙门回来。一问,还是没给见人,只把饭送了进去。柳乐瞧时候不早,赶紧收拾几样东西,往大理寺去了。

第13章 原来你男人是个官老爷啊。

因已到了下午,公堂空敞着无人,柳乐停下想了一会儿,拐到旁边牢房院子。大理狱和大理寺衙门在同一道巷内,中间隔着院墙,另有出入口。柳乐来过一次,依稀记得探视囚犯是走东边一道小门,过去一瞧,门口站两个皂隶,又闻院子后头有些嘈杂之声,她径走上前,提提手中的食盒:“我来送饭。”

两人都盯着她看,一个伸出手:“字条?”

“什么字条?”柳乐问,“我头一次来,不熟悉你们的规矩。”

“探看囚犯,须得寺丞大人批准,写在纸上,盖了印信,拿来我们瞧过,方可入内。”

柳乐轻轻顿一下脚,懊恼道:“我不知还要这个,不曾备得。只是东西已带了来,怕凉了不好吃,还请大哥行个方便,先为我拿进去。”不待人问,她便说,“送给新来的一位,叫做计正辰,有劳大哥了。”

她细觑二人神情,见无异样,暗道果然没料错,心里振奋了一些,脸上摆出更着急的表情。

“打开”一人向食盒示意。

柳乐忙揭开盖子让他们瞧,里面装的是她刚才在街上买的一屉烧卖。

那人瞅了瞅,抓起一只塞入口中。

巧莺赶紧把手中拎的一壶酒和一只烧鸡递上去,“多承大哥帮忙,感激不尽,两位大哥请用这个。”她将包着烧鸡的纸撕开口,香味一阵阵飘出来。

两人一笑,大刺刺接了酒和鸡,却又看着柳乐说:“带进里面的东西都得检查,你一个个翻开,要么我们自己翻。”

柳乐压根没想过送饭时夹带物品进去,可他们却有理由起疑,她只得忍耐着,把烧卖挨个拿起来,让他们看清下面什么也没藏。

她知道这些牢子狱卒都是粗鲁蛮横之人,但并不怕他们,因己身无罪,也不感到羞耻,可这时候在两个人四只眼睛注视下,她的手指不禁有些哆嗦。

好容易把烧卖都翻过一遍,柳乐抬眼盯住他们,狱吏再不说什么,一人抓过食盒,转身进里面去了。

等他出来还回空盒,柳乐问:“请问大哥是交到计正辰手中吗,他可说得什么话?”

狱吏笑道:“他没话给你。有,我们也不敢传。”说罢,和另一个互瞧一眼,两人自管哈哈大笑。

柳乐气得扭头便走,出来问明管犯人的寺丞所在,瞅空上前行礼道:“大人,小妇人乃计正辰的家眷,家夫因被告收取财贿、督工不力一事,收监在此,已有二三日了,家人日夜着急,乞大人开恩,准许探望。”

寺丞看看她,捻着胡须说:“此案特殊,必须方大人点头才行。方大人不许,下官做不得主。”

“何处特殊?”柳乐问,见他只是支吾,便说,“那么求大人引我去拜见方大人。”

寺丞又是摇头:“案子还没审,方大人要避嫌疑,不能见你。”

“方大人何时会审此案?”

“这个还说不准,要等共案之人全部到京,方可过堂。”

那天计春也是这样说的,柳乐无法,又问:“既然官司一时结不了,为何不能允家人先进去探视?便是立斩的大盗,若有亲人,尚能见一面。家夫不曾定罪,至多算个疑犯,却将他严密关押,隔绝亲人,于理于法不合。莫非已对他滥用了刑罚,怕人知晓?”

寺丞收起笑脸,指柳乐道:“你这小女子,休要胡言。计正辰一案重大,圣上也要过问的。倘有同党在外,借探视之机与案犯里应外合,销毁赃物证据,谁担干系?方大人断案自有条理,你且去候着,传家人时你再来。犯人衣食我们自会照管,不消乱疑。”

柳乐冷笑说:“堂堂大理寺,这么多查案官员,连个里应外合都防不了?实在不放心,会面时请大人在场监视总可以吧,若我们是窝家、同党,正好一网打尽。”

寺丞亦冷冷答道:“人多乃是由于事多,每日少说十余个状子递进来,都丢下不理,单为你们行方便?下官还有事情,请回吧。”说罢走去别处,闭门不出了。

柳乐干生气了一会儿,转身慢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