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穹顶折射的阳光刺痛了柳如烟的眼睛。她站在花房中央,蒸腾的花香裹着湿热空气扑面而来,瞬间让她后背沁出一层细汗。
"三十七步..."她机械地数着步数,拖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前世在花卉工厂打工时,她也是这样数着货架间距搬运盆栽,只不过那时他只是普通员工之一,而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这温室里的花朵。
楚临渊精心培育的蓝玫瑰在恒温箱里怒放,花瓣上还凝着人工喷洒的露珠。柳如烟俯身触碰那妖异的蓝色,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这些基因改造的花卉多像现在的她被强行扭曲原本的形态,只为满足收藏家的猎奇心理。
阳光透过玻璃在裙摆上投下光斑,柳如烟突然想起那个催花温室里的自己:汗湿的工服黏在背上,手指被兰叶割出细小的伤口,还要对着质检主任挤出讨好的笑。而现在,她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裙站在这里,扮演的角色却从流水线工人变成了展品本身。
身后传来皮鞋踩过鹅卵石的声响。柳如烟没有回头,但脊背已经条件反射般绷直。
"很适合你。"楚临渊的声音混着水雾传来,他的手搭上她肩膀的瞬间,柳如烟恍惚又听见了当年车间主任的吆喝
"动作快点!这批货今天必须发出去!"
两个时空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只不过现在的监工更优雅,牢笼更精致,而"货物"变成了她自己。
"喜欢吗?"
楚临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柳如烟正盯着一株捕蝇草出神。那食肉植物张开的夹子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个看似美丽的陷阱,只等猎物放松警惕。
"主人真是...品味独到。"她掐着掌心维持微笑。这个称呼已经能流畅地说出口,就像前世对车间主任喊"老大"一样熟练。阶级的碾压从来如此,只不过现在的牢笼铺着天鹅绒内衬。
楚临渊的手指突然抚上她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吗?"他指向远处一株珍稀的黑魔术玫瑰,"你和它一样"
柳如烟看着那朵漆黑如墨的花,突然笑出声。多贴切的比喻啊,被强行染黑的灵魂,却还要保持玫瑰的娇艳。就像此刻,她明明想撕碎这条矫情的白裙子,身体却条件反射地摆出尽量优雅的站姿。
阳光越来越烈,汗珠顺着脊柱滑进裙腰。柳如烟恍惚又回到那个闷热的温室,耳边是工友的抱怨和流水线的轰鸣。而现在,取代机器声响的是楚临渊低沉的嗓音,取代廉价劳动力的可本质上,她依然是被困在温度控制系统里的"观赏植物"。
当楚临渊将一朵蓝玫瑰别在她耳际时,柳如烟恍惚间想到了蓝色妖姬。
它的花语是奇迹,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是纯洁透明的爱。
相知是宿命,让两颗心在交汇时诉尽浪漫;相守是承诺,纵使人世轮回,也要永远铭记这段爱情。
清纯的爱,敦厚善良。
可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第37章 心灵恐惧与幻觉
玻璃花房内,柳如烟的指尖悬在蓝玫瑰花瓣上方,倏地顿住。
那朵蓝色妖姬的花语相守是承诺,纵使人世轮回,也要永远铭记这段爱情。
让她突然想起之前去见的那个算命道士他说她和楚临渊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之前她还只当是江湖骗子的胡话,可现在仔细想来他说的那些关于暗示她放下前世把握当今的话语,总感觉让她莫名的毛骨悚然。
"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她捻碎一片花瓣。既然自己能带着记忆重生,这世间或许真存在某种超越常理的秩序。那个道士究竟知道多少?有机会一定得去再找他问个清楚就好,这个念头像种子般在心底扎根,但马上又被现实刺痛现在的她,连这玻璃花房都走不出去。
更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柳如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如果玄学真实存在,那她近来那些反常的悸动,会不会是楚临渊施下的咒术?就像前世看过的那些暗黑向成人漫画,女主角总在催眠术或灵魂等各种怪异的控制下,不可自拔地爱上施虐者以及剧情中的男主角,而她现在似乎就是这么个女性主角的角色。
"太荒谬了..."她用力摇头,却甩不开脑海中闪过想象出来的诡异画面:楚临渊书架上那些古籍里夹着的符纸,他每月十五雷打不动的地下室独处,还有女仆们窃窃私语中提到的"先生会通灵"的传闻。细思极恐的是,每次他抚摸她头发时,指尖总会若有若无地划过特定的穴位百会、风池、天柱...这些在中医里关乎神志的穴位。
蓝玫瑰在她眼前诡异地晃动起来。柳如烟踉跄扶住花架,突然意识到自从那庙里回来后,自己这段时间确实越来越容易陷入恍惚。那些对楚临渊产生的微妙依赖感,那些午夜梦回时莫名的燥热,甚至此刻指尖残留的玫瑰香气,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得记下来..."她颤抖着用指甲在玻璃上刻字,雾气凝结的窗面留下歪斜的痕迹:"急急如意令"。这是前世在网上学到的法子老师傅说过,被脏东西缠上时,就用剑指画个圈圈,然后念出急急如意令就可以了。
不管有没有效果,是真是假,反正她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身后传来皮鞋碾碎鹅卵石的声响。柳如烟迅速抹去玻璃上的字迹,转身时裙摆扫落一整盆蓝玫瑰。花盆碎裂的声响中,她看见楚临渊站在逆光里,手中把玩着一枚泛着铜绿的古老铜钱,红线缠绕在他修长的指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赤蛇。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笑着踩过满地花瓣走来,铜钱坠子在她眼前轻晃。柳如烟突然无法移开视线,那枚铸着五帝钱样式的铜钱,在现在的她看来,正面仿佛正用朱砂画的符咒正随着摆动渗出暗红的光...
第38章 想逃却逃不掉
这个恶魔,竟然连玄学的手段都用上了?
果然,他解开锁链就没安好心。
与其被这些虚情假意的温柔蛊惑,倒不如继续锁在那间昏暗的小屋里至少在那里,她还能找到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对,必须远离他。
远离这个披着温柔外衣的恶魔。
柳如烟后退一步,鞋子踩碎了一片蓝色花瓣。花汁渗进白色蕾丝裙摆,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主人精心准备的花房很美,"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但温室里美丽的花儿,总有凋谢的一天。"就像此时的她自己,不过是昙花一现,总有失去价值的那天。
楚临渊指间把玩的铜钱突然停住。红线垂落,但那枚在她眼中,此时仿佛正散发着诡异符文的古钱在她眼前微微晃动一般,甚至折射出妖异的光。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被柳如烟偏头躲开。这个躲避的动作太明显,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我......"她攥紧裙摆,指节发白,"我还是觉得那个带锁链的房间更适合我。"
花房突然安静得可怕。自动喷淋系统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交错。柳如烟盯着楚临渊鞋子尖上沾着的花瓣碎片,突然想起前世在工厂里,那些被淘汰的残次品蝴蝶兰也是这样残缺的花瓣混进泥土,无人问津。
"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楚临渊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铜钱被他攥进掌心,红线勒出深痕。
柳如烟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但在她眼里的楚临渊仿佛问的是:"你看到了什么?"
玻璃穹顶投下的光影在他们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她转身走向花房出口,白裙掠过满地残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知道必须离开离开这个充满迷幻香气的牢笼,离开那枚会蛊惑人心的铜钱,越远越好。
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楚临渊掀翻了整张茶桌,骨瓷杯碎成齑粉。柳如烟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此刻她竟有些怀念那个阴暗的小房间至少在那里,锁链是看得见的,而不用提防那些藏在温柔背后的诅咒。
"你以为逃得掉?"楚临渊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追上来,"连你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我让你想看到的。"
但柳如烟仍充耳不闻,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远远的,逃离这个恶魔的掌心,逃离他诡异的掌控!
柳如烟的手刚碰到花房铜门,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那个铜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眼前,朱砂符文仿佛红得刺目。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最后看到的,是楚临渊袖口沾染的蓝玫瑰汁液像极了前世工厂里,那些被药水催开的畸形花朵渗出的毒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