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怔忡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沙滩上亮起了暖黄的光。柳如烟转过头，看见几个佣人正麻利地搭起白色帐篷，支架碰撞的轻响混着海浪声飘过来，远处的烧烤架已经支好，连串着的肉串正被整齐地码在盘子里。

而最惹眼的是沙滩中央，用彩灯拼出的“ILOVEYOU”正闪着柔和的光，像是把星星摘下来铺在了沙地上。

是楚临渊安排的吧。不然知道他俩关系的苏悦儿应该不会做这么精心的布置。

身后的怀抱松了些，楚临渊的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走吧，去看看。”

他顿了顿，指尖蹭过她的耳垂，带着点哄诱的意味。

“起码今晚，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你是我的小公主，该有个浪漫的夜晚。”

柳如烟没有动。海风卷着烧烤的香气漫过来，彩灯的光映在她眼里，却没留下半分暖意。

她知道这又是楚临渊的手段，用一场盛大的浪漫，试图让她忘了自己是被囚禁的，忘了她原本是谁。

可那些彩灯再亮，也照不亮她心里的念头：

这浪漫是给“姬如雪”的，不是给她柳如烟的。而她要的从不是这些，是能光着脚在沙滩上随便跑，是能拿起手机打个电话，是能不用活在“替身”的影子里。

“雪儿？”楚临渊见她没反应，又轻唤了一声，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腰侧。

柳如烟终于轻轻挣了挣：

“……好。”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知道反抗没用，不如先顺着他，至少能走到沙滩上，离海近一点，离那些闪烁的灯光近一点。

说不定，能找到逃跑的机会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像藏了颗小小的种子，等着某个时机破土而出。

楚临渊的手指扣着她的掌心，温度滚烫得像要烙进皮肉里。

柳如烟被他牵着，一步一步踩过别墅酒店门前的鹅卵石路，鞋跟碾过石子的轻响，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海风比刚才更凉了些，卷着远处烧烤架上飘来的炭火香，还有苏悦儿特意让人点的香薰味，是那种甜腻的栀子香，像极了楚临渊书房里常摆的那瓶香水，据说是姬如雪生前最喜欢的味道。

沙滩上的彩灯已经彻底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顺着帐篷的轮廓漫开，把沙地染成一片温柔的橘色。

穿制服的佣人正低头调试音响，隐约有舒缓的钢琴曲飘过来，连海浪拍岸的声音都像是被衬得轻了些。

离那片热闹越近，柳如烟的心就越沉，像被什么东西坠着，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看了许久，指缝间漏进来的月光，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突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夜里响起，轻得像片羽毛：“楚临渊，你说，如果……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能放了我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掌心的力道顿了顿。

其实问出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答案大概率是失望，这个男人的偏执，她早就领教过了。

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想抓住。就当是场交易也好，用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换一次逃离的机会。

只要能离开他的视线，哪怕只有一天，也好过在这金丝笼里日复一日地耗着。

果然，楚临渊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路灯的光恰好落在他脸上，把那双深邃的眼睛照得愈发幽暗。

“雪儿……明明都这么多次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冷了些，指尖反而攥得更紧，“你还是不懂我的心么？”

柳如烟垂下眼，看着自己被他捏得泛白的指节，没说话。

懂？她怎么会懂。她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把“囚禁”叫做“爱”，不懂为什么失去了白月光，就要抓着一个替身不放，更不懂他嘴里的“心”，到底是给姬如雪的，还是给她这个活生生的柳如烟的。

“如果你离开我太远，会很难再活下去。”他忽然又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落在柳如烟耳里，却像冰锥扎进心里。

她猛地抬头看他，瞳孔微微缩起。这句话像根突然绷紧的弦，弹得她头皮发麻。

离开太远会很难活下去？是威胁，还是陈述事实？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起前阵子楚临渊逼她喝下的那些不明液体。

是那些药里藏着什么手脚？还是说，她现在顶着“柳如烟”的身份，早就被卷进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漩涡里？

毕竟原主是落魄千金，家里破产前总有些盘根错节的恩怨，楚临渊又是一个豪门霸总，总会有不少人盯着他，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楚夫人，谁知道那些有心人会不会有人想借着“柳如烟”这个身份做文章？

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那些仿佛藏在别墅角落里瞥见的陌生面孔，突然一股脑地涌进脑海。

柳如烟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带着肩膀都轻轻晃了晃。

原来从她穿越过来，顶着这张脸踏入楚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活着”就已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么？

她还以为自己的挣扎是反抗，以为逃跑有哪怕一丝希望，现在看来，或许早就被楚临渊捏在了掌心里，连生死都由他说了算。

“呵呵……”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涩味，“原来如此。”

原来从她掉进这个所谓的“豪门剧情”开始，就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是爱上楚临渊，就是走向死路。那些她以为的挣扎、反抗，甚至刚才那个“用孩子换自由”的念头，在他眼里恐怕都像笑话，他早就布好了局，只等着她要么心甘情愿地走进来，要么被他逼着、拖着，一点点磨掉所有棱角，最后只能依附他活下去。

海风卷着远处的音乐过来，彩灯还在沙滩上明明灭灭，像一场盛大却虚假的梦。楚临渊重新牵起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挣开。

只是脚步落在沙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让人心慌。她知道，刚才那个关于“交易”的念头，已经彻底碎了。

而楚临渊那句“很难活下去”，像道无形的枷锁，比他攥着她的手，还要紧，还要沉。

第256章 夜晚的沙滩

柳如烟跟着楚临渊的脚步踏上沙滩时，咸湿的海风正卷着远处的浪声漫过来。

苏悦儿布置的露营地就藏在一片椰林尽头，米色帐篷支在细软的沙地上，串着暖黄小灯泡的麻绳绕着椰树干缠了两圈，炭火在烤架上噼啪作响，油脂滴落时腾起的白烟里混着烤肉香，旁边蓝牙音箱正淌出低柔的钢琴曲，像被海风泡软了似的，漫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