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他孤零零的一个,怎么可能斗得过庐清会上头那三位尊神?
他是坤泽,打生来便注定了只能做花下叶、水上萍的贱种,生得再出挑也好,活得再风光也罢,一生点染过多少绚烂,终竟也是要与定坤山上那卑民千千万殊途同归的。
说句公道话,那日他兴味上头选走了周朝云,实在是在救他。
不说大恩大德,好歹也做到了仁至义尽吧?反观周朝云,待他却何止一句“恩将仇报”……
辛泽自认不是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更别提美人关上栽跟头这回事儿,一旦传进了别人耳根子里得丢他多少面子,他不爱一个劲儿死扒着周朝云,又不甘心饿着肚子放手,只好念着斋饭再香也不过尝个新鲜,周朝云就是真想同他较一辈子的劲也无所谓,卸磨杀驴又不怕晚,他有信心,他治得了他,也脱得开身。
可这似乎都不是眼下他该考虑的事情,他们俩应该也拖不了“一辈子”这么长,看多了周朝云脸臭又难哄的样子,至少现在,辛泽是真的很想看他笑一笑。
他好像还没见过周朝云笑。
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儿?腼赧吗?明艳吗?嘴角翘起来,眉眼弯起来,璨得过院儿外头他曾嘱人精心种下的那一片春桃吗?
一忽儿,辛泽的心突然痒起来。
他是不是一直以来都缘木求鱼走岔了道?日子混得腻味了,就总想舍近求远绕绕弯路,他想看新鲜的,想要有趣儿的,好容易遇见这么一个亢心憍气的周朝云,一时间就只记得该叫他哭了。他中意他的冥顽,更喜闻乐见他深藏于表象之下的另外一面,兴味上来时,瞻不得前也顾不得后,像被乍见之欢冲昏了头……可仔细想想,辛泽也不是猜不出来,周朝云冷面不冷情,要真只是想瞧一瞧他那所谓难能一见的“另外一面”,那逗他笑总不会难过撩惹他哭。
其实他生这样一张脸蛋儿,拿来哭或者笑都不浪费,无奈周朝云太不懂事,千娇百媚不屑生,只爱寒起张脸……
可又或许,他也并非生性如此呢?
终年缥缈在定坤山头的那片流云沉霭里,留存过哪怕一瞬间周朝云最灿艳的模样吗?比起现在更意气风发的、更活生生像只鸟儿的……仅靠想象难以教人在脑海中勾勒出来的模样。也许周朝云这样寡淡的一个人,面对着自己敬重的那位师尊、又或是信赖有加的那些同门时,也可以娇和得如同春院花楼里迸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妙丽佳人那般,笑出伶俐而又烂漫的一双眼眉吗?
想到这儿,辛泽喉中犯酸,依稀竟觉得燥涩。
太和殿内信香驳杂,还掺腥膻,空气黏得发沉,沾润着刚褪过一层薄汗的皮肤太难受,连带着思绪好像也一并稠浊了起来,他一时没能缓回过神,不由得垂眸又端相下去怀中,是小鸟儿贪热蜷成的一团,周朝云被层叠的衣锦和丝棉簇拥着,温温软软带着点儿香,浮了额汗都不睁眼
他这时睡得比方才沉了,任人连摸带拈的,竟连半点儿反应也不给。若只这般拿眼静静瞧着、还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他要是醒时也能这样老实就好了。
辛泽抚触着周朝云颈后细嫩的伤疤也发着怔,说不清心中嗔怪还是欢欣。他躲入这片晌的忡怛而往脑后抛却了太多东西,便好似什么输赢,什么对错,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也忘得七七八八了,只记得花香氤氲中,他那铁石般冷硬的心肠忽地软瘫了大半下去,柔情捉见肘,蜜意生出来,再看周朝云时,每一根头发丝儿都顺眼。
他想这也不是因为周朝云有多特别,大概没有乾元能拒绝一个浑身发散着自己信香气味的坤泽……
一个被他所占有的、独属于他的坤泽。
周朝云是他的,这一秒是,下一秒也是,直到信香消散之前的分分秒秒都是,逢场作戏也好,昙花一现也罢,如此彰明而完整地拥有一个人的感觉,以往他在中庸身上可体会不到。
乾坤相惜罢了。
只作为一个乾元,他或许是该很喜欢他的。
蛇的记性不好。
往往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化得要比春雪更快,这是他从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里一点点参悟来的,他这样生性凉薄的人,怎么活都没差,糟心事办得太多,还不如一股脑儿全忘了。他要独行,就不需要回忆,更不该缅怀。
可提起周朝云,辛泽却总道记得。
好像日子过得飞快,他回头时已经有些晚了,从前不屑于谈的那些风月,他拉着周朝云也终于说得出口了,那会儿他缠着他,从金风玉露聊到寒雨连江,思及情动之处,周朝云却只回他一句“忘了”了事时,他无心颓靡,只庆幸自己还记着。
好像后来,他时常会在每分每秒都还清晰着的岁月里回想起这一天,隅中的暖风吹不进他怀里,指尖尚有温度,周朝云安分得像只饱足的猫,一切都好,他抱着他,听着鸟鸣声,小肚鸡肠地掰算着他们俩那些不足为人称道的恩怨事,心里翻来覆去念着周朝云的讨厌,一抬头却又被他温驯的模样迷晕了眼。辛泽其实想过,如果这时候周朝云睁了眼睛,他可能会忍不住亲一亲他。
就这一幕,他记了好多年。
他赧于启齿他对周朝云的喜欢,总要在这两个字前加上太多假设与条件,他要周朝云乖一点儿,还要自己更果断,每一次心动都找了千百个拙劣的借口搪塞过去,他将他的特别划作天性、喊着肤浅,又好像忘了自己是一个多么习惯于服从天性的人。
见色起意怎么不算爱呢?
他早该在看到周朝云的第一眼就说爱他的。
可眼下这晌,他分明还逃避着。
他的“喜欢”来得很快,夭折得也快,周朝云没了腺囊,已经无法再被乾元标记了,行房固然能使信香交缠,效用却终归不比前者,就好比他们俩,该散的总是要散的,更何况近些日子里,吃过周朝云身子的乾元又不止他一个……
他突然又开始烦躁起来。
周朝云香得乱七八糟,是个烂货。
他身上信香本来就淡,多掺一个人的份儿都很碍眼,让辛泽不禁有些头疼此番他究竟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方才没有叫上喑一起,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安了?
他在妒忌吗?
……他该妒忌吗?
独占坤泽的欲望隐隐作祟,牵动着他难解的私心也一颤一颤地跟着疼,辛泽嘴上不说,胃里酸得都快漏了,他贴着掌下温热的肌肤一寸寸摩挲下去,严正得像在检查一件儿失而复得的私物,周朝云身上浮了薄汗,滑溜溜的道不出手感,摸着倒也还算舒服。辛泽不声不响捣鼓了半天,突然发觉腿上泛潮,他探过手去,周朝云腿间萎靡的软肉被他搓得有些肿了,虽然湿着,却也不像漏了尿的样子。
再往下摸,是周朝云衣摆下湿沉沉的一把水。
他肏穴从不泄在外边儿,还总讲这样才算情趣,清理的差事向来轮不着他做,懂事的宠也早都学会了自己擦净屁股,谁像周朝云这般矫情,不过肏他狠点儿,就要两眼一闭、睡得昏天黑地的……他早先只顾着温存,不想多动周朝云,更不想让喑碰,一来二去耽搁得久了,此刻便从那腔吃人很凶的软穴里淌了一大把浓精出来。
空气中蓦地涌进来好浓重的一股麝香味儿。
辛泽迟了一阵儿才道:“嗐,才喂他几次,这就吃不下了……”
他这会儿倒是不嫌脏了,一面言不由衷地奚落着周朝云的娇气、嗔怪他糟蹋了自己有多贵重的衣裳,一面又闲不住手。他感慨周朝云生了对儿好会勾人的屁股,臀肉又绵,股缝儿又深,指头搅着春水一游进去,顶着软芯轻轻揉弄几下便撬得开口。他用指腹作桨,行进水乡巷隅深深浅浅地戳探,周朝云睡梦中呜咽几声,神情似是想躲,身下却说反话,他嗦他,还咬他,引着他的指尖儿直往曲径通幽里……
他待人这样热情,来客却没从命。辛泽很适时地抽了手
他沉默,感受着那滑润润的浆水于指间粘滞着,渐渐凉得腻手了,才哑着嗓道:“潮着不太舒服,好像是该给他洗洗。”
“是。”喑应得很快,“那少主先做歇息,便由臣来……”
“我来。”辛泽摆一摆手,没容他说完,“谅他抱病,去叫后厨盛一笼好酥来,就当本尊赏他的。”
喑颔了颔首,没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