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1)

陈今昭睖睁双目看着地上的碎瓷片上,整个?人?呆怔了般。

掷地有声的余音似还在殿顶盘旋,她却?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吐露出这般的话。她以为自己忘了的,却?原来一直都深切的记着,只是被她长久以来刻意忽略,不?能想,不?敢想。

“是我?失言了。其实?我?未曾怨过殿下,只是……殿下请信我?,我?会努力忘掉的,望你莫要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

她蠕动着失色的唇瓣讷声道,失神的眸光映着地上瓷片的影子,“说来今日我?过来也不?是想跟殿下争执的,但不?知为何,对着殿下却?任性了起来,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其实?我?是告诉殿下,以后我?只会是殿下一人?的,就连身上穿的衣裳,都只穿殿下给准备的。来昭明殿,何时来,何时去,殿下定个?明确时辰,我?都依的……”

“够了,别说了。”

“至于幺娘,我?会让她移出房间跟小妹同住,日后若她能立起来,我?就让她出了陈家,自立门户,以后就当门亲戚走?动着。当然这需要时间,望殿下莫急,容她走?出条活路……”

“我?说够了,陈今昭!”

他断喝道,起身两步过来要伸臂来揽她,却?被她趔趄后退两步躲开。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而后掌腹垂下重重握上了旁侧的椅背。陈今昭心乱如麻,眸光错乱的看着他指骨泛白的手,此时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做出退避的举动。或许是今日的一系列的事情压得她情绪太乱,压根让她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思绪太乱,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此地。

“殿下,我?今日着实?身体不?适,望能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向殿下请罪。”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跌跌跄跄的离去。

姬寅礼没有追上去,只是望着她踉跄走?远的身影,好似看见苍穹里的光点逐渐远去,消散。

他或许,再也无?法走?近她半分?。

他脑中就闪出这般的念头来。有些事过去了,不?代表没发生过。若他只将她当做臣子抑或供他寻欢作乐的女子,那他或许只会觉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今日之提拔恩宠,足矣盖过昔日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她不?是。

时至今日,他已将她置在心尖,视为珍而重之的宝物。

所以,昔日之傲慢,势必换来今日之酸苦、咸涩、失悔、怆痛等等苦果。

他再清楚不?过,这事若说不?开,将会如一根尖刺,永远横亘二人?中间。即便她人?迫于威势向他走?近,但她的心却?始终紧闭,永远不?会再为开启分?毫。

意识到这点,一股什么都抓不?住的虚无?感骤然袭来,将他整个?人?吞没。此刻,他竟想放声大笑,笑自己妄自诩智计万千,事事皆可算尽,对她却?终究无?计可施。

第113章 第 113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一夜, 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昭明殿的灯一直亮到天明。破晓时分,殿内人踏了出来,眼底血丝隐现, 周身气压低沉。他大步走向马车,无人能窥见他的神情?。

今日?早朝的气氛格外怪异。

朝臣们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扫向文官队列一空位上。本来接近队尾的这位置不甚起眼, 但此时却?引来了诸多人的关注。

工部右侍郎代上了陈侍郎的告假折子。

文武百官心里有种果然如此之感,内心对昨日?传言, 又暗暗多了几许猜测。

永宁胡同,陈家。

陈今昭将耳房的薄门关上,走到榻边坐下。

榻上的人木然睁眼躺着, 见她过来,僵硬的把脸挪向榻里侧, 似是无颜面对她。

陈今昭没?有看向她,目光落在了半旧窗户上的桑皮纸上。

上个月从?庄子里回京后?,她跟幺娘就将窗户重新糊了张结实的桑皮纸, 更挡风,更保暖。明明那会还一切都好,怎料这会情?形急转直下,竟到了这种地步。

“幺娘,从?你来到这个家里,就一直沉默寡言。你刚来时,我恐交浅言深, 泄露了身份,所以不敢与你接触太多,后?来朝中事?务繁乱,更无暇再顾忌你的想法。”

“我总想着,日?子稳当过着就成, 各人抱着各人的日?子过,这样的岁月也挺好。可我错了,不过一个错眼的功夫,事?情?就演变成今日?之情?境。”

榻上传来了动静,但陈今昭依旧没?看过去?,只垂了眼盯着自己?搭在膝上的双手。

“你我姊妹好似从?未推心置腹的谈过,今日?就开诚布公的谈一场罢。你暂且说不了话,就且听我说。”

她想了想,道,“就先从?我自身说起罢。我与你说说,我来时的路。”

清润平和的嗓音缓缓在不大的室内流淌。

她说起了那个冬日?,那个陈家灭顶一般的灾厄。说起了陈母的疯,稚鱼的哭,族人的环伺觊觎,以及母女三人无枝可依的绝境。

“其实真正算起来也不算无枝可依,我大可将家中田产、资财双手奉上,或依附陈家族人,或投奔宋家娘舅。总归来说,应该也是有生路的,不至于冻死?饿死?街头。可那样一来,我要赌的,就是他们的良心。”

“你在宋家庄活了这么些?年,我那两娘舅是个什么品性?,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至于陈家的族人,或许坏不到份上,但也多不是品性?纯良之辈。更何况陈家这块肉太肥了,利益当前?,谁能忍住不上来咬上一口?”

陈今昭的声音停了停,“可即便如此,摆在明面上供我选择的路就这么两条,陈家、宋家择其一。我对此比较过,考虑过,比来比去?,竟是投奔你家是最佳之选。”

榻上的幺娘想摇头,可脖上的剧痛撕扯的她做不出大的动作。她家是火坑啊,怎么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比起烂赌成性?的大舅,二舅总的来说还是有几分底线的。再说娘亲舅大,骨肉亲情?,他应也会顾忌两分罢?我想着,就算他求财求利,那也总得等?到我跟稚鱼长大,再将我俩卖出个好价钱。而?这期间?的时间?,可给我们母女三人缓冲之机,让我们有时间?来为?自己?谋划。”

幺娘拼命的撕扯出声音:“不……”

她无法想象,风光霁月的表兄如何跟她一般,陷入那样不见天日?的泥沼中。

陈今昭摇摇头,“的确是行不通。落了人家的手,就会成为?旁人手里的待宰羔羊,如何还敢奢望有逃出生天的一日??那时我就隐隐有了明悟,我决不能将自己?及家人的命运,依附寄托于旁人身上。”

“我谁都信不过,我只信自己?。”

“所以在那样的分叉口上,我决定走另外一条路。”

“我将所有筹码都压上,赢了全家安稳度日?,输了也能得了痛快的死?。总好过被人发卖、颠沛流离、受尽磋磨后?落得个凄凉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