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很好。你说过，你会成为整个世纪最伟大的创作者。你有很珍贵的天赋，也有很多关心你的人，这都是很难得的。你还有至少二百年的时间可以挥霍，也会写出更多不朽的杰作。”

酌桂酒，鲙鲤鲂。与佳人期为乐康。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以至于近乎有点温柔的意味。郁唯固执地抬着头，哽咽：“但我只想要你。没有你，我只有痛苦。”

钟晏慈慢慢地抽出手：“这是你的自由。”

“烟雾报警器触发了，他们快过来了。睡吧。”

最后一根黑蜡烛也要烧完了。他的身影逐渐淡却，只有郁唯熟悉的那副神情还停留在空气里，像柴郡猫的笑脸。郁唯死命啃咬自己的旧伤，将结痂的手弄得再次流血，艰难保持着清醒，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爬过去努力吹它，反而让它一下子熄灭了。

黑暗压倒了一切。

*

“不好意思啊宿主sama，刚刚数据流出现了未知故障，大人您还好吧？”

钟晏慈本来想说还活着，刚要出口又发现不对，只得平平回道：“嗯。”

“连着工了这么多天，宿主要不要休息一下？上个副本你拿到了811分，已经成为史上最强の新人了！”

“不用。”

“哦，好吧……宿主的新技能可以用了，不过斯昭和权珉赫两张牌的相容度不是很高。检测到宿主还有六张多余的卡牌，宿主要不要再抽几张卡，选相容度更高的两张合成？”

他疲惫地抬起手，一连六次抽卡。卡牌缓缓翻转的刹那，连系统都惊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狗嘴里发出了一声怪异的“ver”。

“六张卡上都是一个人，想必这个人很想见到宿主ver。”

钟晏慈睁开眼，毫不意外地在卡牌上看见了刚刚点了一千支黑蜡烛的那人。七张卡牌溶在一起，如同水流入水中。

“恭喜获得合成卡【郁唯&斯昭·贵族高中】。”

新年快乐！

贵族高中01

“你是伊兰公学高三S班的一名学生。”

“你有一个男朋友，他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你们的感情很好。”

“他的名字叫斯昭。”

“【时间管理大师·1级】技能生效，梦境加载暂停，新卡牌融合中……融合完毕。”

“你有一个男朋友，他的名字叫郁唯。”

“??出错，识别到设定冲突，重新融合中。”

“融合完毕，你有两个男朋友。你和他们的感情很好。”

“友情提示，一，请尽量不要拒绝他们的请求；二，请重视他们的情绪变化；三，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唉算了早晚的事。宿主加油祝你成功！我先跑了。”

*

钟晏慈站在寝室里，伸手推开窗。外面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凝滞在天空下，长满眼球的天使在校旗上无风自动。旗杆旁是一大片浓密深绿的冷杉林，结着白霜的针叶下，两只松鼠正在争一枚球果。

伊兰公学提倡克己、自律，崇尚古地球时代苦行僧的生活方式，尽管每年都接受着来自星际各地的巨额捐助，却始终拒绝使用气候调控卫星网络，因而这里一年到头都飘着下不完的雨，漫着散不开的雾。虽然有研究表明长期的阴雨有概率导致抑郁和精神错乱，但鉴于整个银河系几乎所有的权贵子女都会因为拿到它的offer而高兴得直呼祖坟起火，这种小问题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他在窗前站了十秒，分别和窗外三个“不经意”路过的男高对视了四次，并目睹其中一位将一整罐蛋白粉倒扣在另一位身上后，终于人性化地关上窗和勿扰模式。一瞬间，几十条消息蜂拥而至，只有一个红点延后了半秒冒出来，不偏不倚地压在最上方。

“[伊兰公学203届学生会-斯昭]：考完了吗？上次你留在我这里的衣服洗好了，让人放在你衣柜里了。演出的票在你邮箱里，记得查收。好好吃饭，不要太累哦^^”

钟晏慈移开视线，看向玻璃衣柜。袖箍，领带，马甲，熨得笔挺的长裤和衬衣，斗篷。很标准的一套伊兰式校制礼服，此刻正散发着不易察觉的檀香。

不等他回复，终端紧接着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个全息通话。他点击通过，在等待连接的一秒里顺手往上一划，八个未接。

“我还以为你忘了你还有个男朋友呢。”

郁唯的投影出现在房间里。他穿着淡紫色的缎面衬衫，手里转着几张塔罗牌，翘着脚坐在扶手椅里，阴阳怪气地说。见此男居然毫无愧色，他苍白的脸气得泛起红晕，把牌一扔大叫：“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这样对我？怎么，装不下去了？我早就知道你……”

“我给你发过我的课表，”钟晏慈平平地打断，“周五下午我有考试，四点结束。”

郁唯剩下的八百字憋在嗓子眼里，脸腾得一下烧了起来，弱声道：“那，那现在都16：08了嘛……”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钟晏慈的脸色，飞快转移话题：“对了，伊兰奖章今晚零点开始公投，记得给我投票啊。”

伊兰奖章是伊兰公学最具含金量的奖项之一，评定时间在圣帕特里克节前一周。组委会会根据申请人的综合成绩进行提名，再根据提名人选在校内进行公投。投票时间为48小时，最后在圣帕特里克晚宴上宣布结果，获奖人不得蝉联。

现实世界里，高一的获奖人是个高两届的学长，高二是钟晏慈，高三是斯昭，郁唯对这些压根不感兴趣，自己也知道没戏，申都懒得申。闻言，钟晏慈撩起眼皮，诧异道：“报这个干什么，你缺这个奖？”

“还不都是因为你。”郁唯气呼呼地说。钟晏慈莫名其妙，郁唯却不怎么想解释，兀自冷飕飕地一笑：“这次的奖章，我赢定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钟晏慈还是很给面子地表达了支持。不过郁唯是真的很重视这个奖，此时正急匆匆地准备晚些时候的慈善公演，临时抱佛脚地拯救一下支持率。

钟晏慈看他忙，便打开邮箱看邮件。不料郁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百忙之中也要来骚扰他两下：“忙什么呢？这么点时间也要干别的，多陪我一会儿能累死你不。”

他一边说，一边毫无隐私意识地伸着脖子看钟晏慈的终端界面。钟晏慈恰好翻到斯昭给他的电子票，低饱和配色的信纸上，赫然写着几行血淋淋的字：《镉红》，19：1021：00，周五，三月十五日。VIP包厢SW01，莱兰兹歌剧院一号厅。主演，郁唯。

“！”

郁唯显然没想到一向冷淡的男友背地里这么关注自己，顿时受宠若惊：“你居然订票了！我还以为你没时间呢！早说啊，我给你留一张不就好了！”

“。”他也很想知道斯昭订郁唯的演出是想干什么。

郁唯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亢奋的精神病，恨不得从网线里爬出来亲钟晏慈两口。不巧的是通讯那端有人找他，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匆匆嘱咐道：“我得去造型了，你都没好好看过我的演出，记得早点来啊么么！”

“……”想到系统那句“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钟晏慈呵呵一笑，心想能坚持五个小时就是奇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