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坐在内分泌科的等候区，手里攥着林医生开的转诊单，眼睛盯着墙上"张明远 副主任医师"的牌子。周围大多是中年人或老年人，他缩在角落里，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陈阳？"**护士推开门喊他的名字。

他站起身，双腿微微发抖，跟着护士走进诊室。

张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性，戴着方框眼镜，表情严肃但眼神温和。他接过转诊单，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抬头看向陈阳："所以，你考虑开始激素替代治疗？"

**"是的。"**陈阳点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

抽血、B超、心电图一系列检查后，张医生看着报告单，点了点头："你的身体状况适合HRT。但有几个重要事项需要你了解。"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郑重：

"第一，雌激素会逐渐改变你的身体特征，包括皮肤变软、脂肪重新分布、乳房发育，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两年。" "第二，它会影响你的生育能力。如果你将来想要孩子，建议先冷冻精子。" "第三，情绪波动可能会更明显，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阳认真记下每一条，最后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今天就可以。"张医生拿出一份知情同意书，"但这是不可逆的决定，你确定吗？"

陈阳没有犹豫，签下了名字"陈玥"。

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式文件上使用这个名字。

护士准备好注射器，酒精棉球擦过他上臂的皮肤，冰凉的感觉让他微微颤抖。

**"会有点疼。"**护士轻声提醒。

针头刺入的瞬间，陈阳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那么强烈，反而有种奇异的解脱感仿佛多年的枷锁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好了。"**护士贴上止血胶布，"第一次可能会有点头晕，休息十分钟再走。"

陈阳不，陈玥靠在椅子上，感受着药物进入血液的微妙触感。

"开始了。"

变化来得比预期更快。

注射后第三天，陈玥的胸部开始隐隐作痛，触碰时有明显的敏感。她站在浴室镜子前，小心翼翼地观察虽然外表看不出区别，但她知道，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情绪也像坐过山车一样不稳定。前一秒还因为阳光照在树叶上的美景而感动，下一秒就可能因为打翻一杯水而崩溃大哭。

最明显的是皮肤原本粗糙的毛孔变得细腻，手背上的青筋不再那么突出，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王明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人："你最近...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陈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说不上来，"王明歪着头打量她，"就是感觉...没那么硬邦邦的了。"

陈玥笑了，没有解释。

一个月后，变化已经无法忽视。

陈玥的胸部开始有了轻微隆起，穿衬衫时需要多加一件背心遮掩。她的腰线变得更明显，臀部的脂肪也悄悄重新分布。最惊喜的是脸下颌线条柔和了，眼睛似乎也变大了些。

她开始尝试更女性化的打扮：中性风的针织衫换成女款，裤子慢慢换成A字裙，甚至买了一对小巧的耳钉。

公司里有人窃窃私语："陈阳是不是...？"但没人当面问她。

直到某天，HR总监李女士拦住了她："陈先生，能占用你几分钟吗？"

HR办公室里，李女士递给她一杯茶："我注意到你最近的一些...变化。"

陈玥握紧茶杯，等待审判的到来。

"公司有完善的多元化政策，"李女士微笑着说，"如果你需要任何支持，比如更衣室安排、邮箱名称更改，或者向同事说明情况，我们都可以协助。"

陈玥愣住了："您...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李女士眨眨眼，"公司看中的是你的能力，不是你的性别。"

走出办公室时，陈玥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宽容。

那天晚上，陈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换上最喜欢的米色连衣裙，戴上假发，化了淡妆，然后拍了一张自拍。

照片里的她笑容羞涩但真实，已经能看出明显的女性特征。

她打开朋友圈，手指悬在"发送"按钮上许久，最终按了下去。

配文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大家好，我是陈玥。"

6 风暴

手机提示音像机关枪一样响个不停。

陈玥蜷缩在沙发上，盯着那条朋友圈下的评论数量不断攀升23、47、89……她不敢点开看具体内容，只能从不断闪烁的消息预览中捕捉到只言片语：

"勇敢！支持你！" "天啊，真的假的？" "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

王明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切到一半的西红柿："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看？"

陈玥摇摇头，把手机塞进靠垫底下，像藏起一颗定时炸弹："再给我十分钟...心理准备。"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表姐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