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虽然妆容拙劣，虽然姿势生硬，但镜中人已经不再是"陈阳穿着女装"，而是一个青涩但真实的"她"。

陈玥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拍下这张脸，然后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她把照片设为了手机壁纸。

"从今天开始，至少在独处的时候，我可以是陈玥了。"

4 破茧

心理咨询中心的等候室比陈阳想象中要温馨。

他坐在米色布艺沙发上，双手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放着一盆绿植，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一切本该让人放松，却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陈先生？"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助理推开里间的门，"林医生现在可以见您了。"

陈先生。这个称呼像一根刺扎在心上。他僵硬地站起身，跟着助理走向那扇即将改变他一生的门。

林医生的办公室阳光充足。她本人比官网照片上更和蔼，约莫四十多岁，戴着细框眼镜，微笑时眼角会浮现细纹。

"请坐，"她指了指窗边的单人沙发，"今天想聊些什么？"

陈阳的喉咙发紧。这个问题他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但真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刻，语言却像卡在胸腔里出不来。

"我..."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觉得我可能...不应该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他像等待审判一样闭上了眼睛。

沉默持续了几秒，然后他听到林医生温和的声音："能具体说说这种感受吗？"

这个开放的问题像打开了闸门。陈阳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从小对女性身份的向往，青春期时对身体变化的厌恶，成年后那些偷偷试穿女装的夜晚，以及最近在网络上找到的跨性别社群。

"每次被人叫'先生'、'小伙子'，都像是被针扎一样，"他盯着自己的手，"但我又不敢纠正他们..."

林医生认真地做着笔记，偶尔点头或提问，但从不打断。这种全神贯注的倾听让陈阳渐渐放松下来。

"根据你说的这些，"林医生放下笔，"你很可能正在经历性别焦虑。这是一种当生理性别与心理性别不一致时产生的持续痛苦。"

性别焦虑。这个专业术语让陈阳莫名地鼻子一酸。原来他的痛苦有名字，有定义，不是他胡思乱想出来的。

"所以...我该怎么办？"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取决于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林医生递给他一份资料，"有些人选择社会转型改变名字、代词和穿着；有些人会进行医学干预，比如激素治疗；还有些人两者都做。没有标准答案，只有适合你的选择。"

陈阳翻看着资料，那些专业术语和流程图让他有些眩晕，但其中一页吸引了他的注意：激素替代治疗(HRT)的效果说明。

"雌激素会让你的皮肤变软，脂肪重新分布，乳房发育..."林医生注意到他的目光，"但变化是渐进的，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看到明显效果。"

陈阳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张表格，想象那些变化发生在自己身上。一种强烈的渴望突然涌上心头。

"我想...试试激素治疗。"他听见自己说。

咨询结束时，林医生给了他一份转诊单："这是内分泌科的张医生，在跨性别医疗方面很有经验。你可以先去做个全面体检，了解身体状况后再决定是否开始HRT。"

陈阳接过那张纸，感觉像是拿到了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走出咨询中心时，夕阳正好。他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似乎比来时更清新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明的消息："晚上吃火锅？我发现一家新开的店。"

陈阳看着这条平常的邀约，突然有种冲动想告诉他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回复："好啊，六点半见。"

还不是时候。他想。但也许很快，他就能准备好向最亲近的人展示真实的自己。

当晚的火锅热气腾腾，王明兴致勃勃地讲着公司里的八卦。陈阳机械地点头应和，心思却飘得很远。

"你今天怪怪的，"王明突然停下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阳的筷子顿在半空。热气模糊了王明的脸，这一刻仿佛被拉得很长。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他听见自己说，"关于...性别认同的问题。"

火锅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王明眨了眨眼："你是说...？"

"我觉得我可能是个跨性别者，"陈阳直视着好友的眼睛，"我想成为女性。"

王明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钟的沉默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是认真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陈阳点点头，心跳如雷。

王明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个。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怎样都是。"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陈阳紧紧抓住："谢谢。"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预约了内分泌科医生，"陈阳的声音轻但坚定，"准备开始激素治疗。"

王明盯着沸腾的火锅看了很久，最后举起茶杯："那...祝你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两个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个嘈杂的火锅店里，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仪式但对陈阳来说，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5 蜕变

医院的走廊总是带着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