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电话那头的声音兴奋得发颤，"我早就觉得你适合当女孩！周末出来逛街吗？我带你买化妆品！"

陈玥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是第一次有家人用新名字称呼她，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当然。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小声问。

"奇怪什么？"表姐笑了，"你终于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通电话像一剂强心针。陈玥终于鼓起勇气点开朋友圈，发现大多数评论都是支持和鼓励的。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同事都私信她："需要女装店推荐吗？我知道几家不错的。"

世界似乎比她想象的更温柔。

直到母亲的电话打来。

"陈阳！你疯了吗？！"母亲的声音尖锐得刺耳，"你知不知道亲戚群里都炸锅了？！"

陈玥握紧手机："妈，我..."

"立刻删掉那条朋友圈！你张阿姨刚给我打电话，说要把她侄女介绍给你，现在让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我不需要相亲，"陈玥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是女生，我喜欢..."

"闭嘴！"母亲打断她，"你是我儿子！永远都是！这种变态想法赶紧给我收起来！"

电话被狠狠挂断。陈玥呆坐在原地，耳边回荡着"变态"两个字，像一把刀插在心上。

第二天上班时，气氛明显不同了。

电梯里，几个同事突然停止交谈；茶水间，窃窃私语在她进门时戛然而止。最明显的是技术部的赵主管以前总拍着她肩膀说"小伙子有前途"，现在却刻意避免任何肢体接触，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午休时，陈玥无意间在卫生间隔间听到外面两个同事的对话：

"听说他要切掉下面那玩意儿？太恶心了吧..." "以后怎么一起上厕所啊？多尴尬..." "公司怎么不管管？这种人..."

陈玥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等外面安静了才敢出来，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刚画好的眉毛被冷汗晕开了一点。

下班前，HR李女士又找她谈话。

"有人投诉使用女卫生间让其他同事不适，"李女士面露难色，"虽然公司政策支持你，但..."

"我明白了，"陈玥打断她，"我会用无障碍卫生间。"

"还有，"李女士递给她一封信，"技术部申请把你调出核心项目组，理由是'可能影响团队协作效率'。高层还在讨论，但我想先让你知道。"

陈玥接过信，手指微微发抖。她花了五年时间才进入这个核心组，而现在，只因为做真实的自己，一切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走出公司大楼时，天空飘起小雨。陈玥没带伞，任由雨水打湿新烫的卷发。路过的行人奇怪地看着这个妆容花掉却依然挺直脊背的"怪人"。

家里也不太平。

王明尴尬地告诉她："房东来电话了...说有租客投诉，问我们是不是住了'不正常的人'。"

陈玥正在涂指甲油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呢？"

"我说去他妈的，"王明难得爆粗口，"但...玥玥，我们可能得考虑搬家了。"

那天晚上，陈玥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三点，她轻手轻脚爬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旧鞋盒里面装着她最早买的那件米色针织衫。

布料已经有些起球了，但当她把它贴在脸上时，依然能闻到当初那种希望的味道。

转折出现在一周后。

公司CEO杨总突然约她面谈。这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强人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我看了你的技术报告，写得很好。"

陈玥紧张地等待下文。

"知道我为什么能当CEO吗？"杨总突然问，"因为我是这个行业里少数敢留长发的女性。"她指了指自己干练的齐肩发，"二十年前，他们说女人搞不了技术，现在他们说跨性别者搞不了技术都是放屁。"

第二天，技术部收到正式通知：不得以任何理由歧视LGBTQ员工。陈玥不仅留在了核心组，还被提拔为项目副组长。

下班时，她在电梯里遇到赵主管。尴尬的沉默后，对方突然说："陈...陈玥，下周的项目会议，你来做主要汇报吧。"

这个小小的认可，让陈玥走出大楼时觉得阳光格外明媚。

7 化蝶

HRT半年后的早晨，陈玥站在镜子前，轻轻抚摸自己的锁骨。

那里曾经棱角分明，现在却有了柔和的弧度。她的头发已经留到肩膀，不再需要假发；胸部在宽松的睡衣下显出明显的曲线；曾经粗犷的眉骨和下颌线条，如今被雌激素打磨得温润如玉。

手机闹钟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今天的日程："下午3:00，内分泌科复诊"。

她打开衣柜曾经清一色的男装早已被替换，现在挂满了连衣裙、半身裙和各种剪裁精致的女式衬衫。手指划过衣架，最终选了一件淡蓝色的雪纺上衣和白色高腰裤。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她对自己说。

地铁上，陈玥习惯性地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曾经，每次以女性装扮出门都像一场冒险，生怕有人指着她喊"变态"。但如今，路人最多多看两眼不是那种看怪物的眼神，而是略带好奇的一瞥，就像看到任何一个打扮精致的都市女性。

一个小女孩拽了拽妈妈的衣角："那个姐姐好漂亮！"

陈玥的心像被蜂蜜浸泡过一样甜。女孩的妈妈微笑着点头致意，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姐姐"这个简单的称呼，是她用无数个失眠之夜和眼泪换来的礼物。

"各项指标都很理想，"张医生翻看着检查报告，"乳房发育达到Tanner III期，皮肤软化明显，脂肪分布接近女性标准..."

他抬起头，难得地露出笑容："从医学角度来说，你的身体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女性化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