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火地低头瞪她,却恰好撞上她狡黠的眼睛。
“要接吻吗?”她头一歪。
李时雨心口一跳,想起那天午后嘴唇上果冻般的触感。他僵坐在凳子上,那天顿悟之后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似乎又要岌岌可危了。
幸而小店里传来老板的声音:“串串好了。”
他条件反射地推开她,起身进了店里拿串。
钟晴托着下巴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确信他今天上午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在硬装。她笑了笑,也没再挑逗他。
因为晚上吃得挺多,她这会儿一点都不饿,只慢悠悠地吃了一串小瓜就抄着手等在一旁。李时雨因为她在边上浑身不自在,匆匆吃完夜宵就把她送回了家。
次日,钟晴起得挺早,洗漱过后溜达到南街吃早餐。
她穿过马路,来到常去的米粉店,刚一进门就看见李天宝正坐在角落里埋头嗦粉。
她刚要跟表哥打招呼,冷不防发现对面还坐了一个人,正好被李天宝挡住了脸,只露出头顶上翘着的一撮毛。
钟晴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不等她出声,赵煦阳跟个兜风的狗子似的闪身出来,一脸灿烂地朝她招手。
过了这个村,他还在下一个村等她。
新年快乐 祝大家的生活也如万物生长,欣欣向荣!
元旦快乐
第0020章 他好像一条狗啊。
李时雨最近又开始做梦。梦里烈火燎原,他眼中一片红光。
段嬢嬢和钟晴静静地站在巷子里,看着火海中面目全非的老房子,生活似乎也在这一刻断裂坍塌。她们眼睛里光暗下去,只剩下漆黑的焦土。
李时雨看着她们瘦弱的身影隐入废墟,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完了。
负罪感好像那场大火,在他的良心上烧出一个难看的伤疤。十几年过去了,每当岁月的河流慢慢抚平那些崎岖的纹路,钟晴总会出现,于是,潜意识里的火苗死灰复燃,那道红色的伤疤也总是历久弥新。
在梦里,她眼中火光浮动,倒映着他的罪恶,一如年少时一样清晰。他流着眼泪向她忏悔。
她说:“做我的狗吧。”
李时雨意识到,他可能在做梦。因为他觉得,她大概没说过那些话。
但过往的十几年里,他确实忠诚而谦卑地守在她身边。就连她当年离开他,选择跟赵煦阳在一起,他都要为她找个自洽的理由。
人总要往高处走,追寻更好的人生。更何况,那是她年少时的梦想,他应该要成全她,祝福她。
分别的那天是在青岛,下着雪,天气很冷。李时雨坐着出租车往机场走,白气弥漫的车窗外,城市和夕阳变成一闪而过的剪影。
忽然间,他想起了《大话西游》的片尾,夕阳武士对着变成了孙悟空的至尊宝说了句:
他好像一条狗啊。
从前他看过无数次《大话西游》,每次看到结尾只是觉得难过,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眼泪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戴上棉衣的帽子,深深垂着头,眼泪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心口里一片冰凉。身体也是冷的,好像泡在冬夜的湖水里。
他在湿冷的梦里漂浮着,耳中突然传来钟晴的声音,好像一粒银钩落进水中央,激起一圈细细的涟漪。她扯动手里的线,冷不防一甩,他像条鱼儿般飞上了岸,旧梦脱了水,留下满身狼狈。
李时雨睁开眼,捡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刚过七点半。
钟晴还在院子外面喊他,边喊边敲门。李时雨只能翻身下床,踩了双拖鞋,穿过院子给她开门。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钟晴抬头打量了一下他的眼睛,眼圈有点黑,估计昨晚又失眠了。
李时雨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多问,转身从三轮车上搬下一个泡沫箱,往门里一放,说:“这几天洱海开海了,我今天起了个大早去赶集,买到些弓鱼和沙坝鱼。今天就做了吃吧,死了就不好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来打开箱子,给李时雨展示自己的战果。一条银鱼在箱子里一个扑腾,在李时雨脚边溅出一片水花。
“我刚给吴青桐和李海西那边也送了一箱,正好今天要收辣椒,两口子把亲戚都给我派过来帮忙了。”
她仰头看着李时雨,话锋一转说:“等会儿你要没事的话,也过来搭把手?”
李时雨早就料到她不会白送他东西,也没有拒绝,只说上午得去趟市区,办完事再回来帮她。
钟晴一口答应,高高兴兴地骑着三轮车走了。
干农活儿赶早不赶晚,钟晴回家往三轮车里装了农具,又搬了两箱矿泉水,径直开着车子去了地里。
走到半路,对面过来一辆玛莎拉蒂朝她按喇叭,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赵煦阳。
果不其然,玛莎拉蒂开到了三轮车边上,开了车窗,赵煦阳脸上一副贱兮兮的笑容:“哎哟,一大早这么拉风呢?”
钟晴目不转睛地开着三轮车疾驰而去。
赵煦阳急忙调转车头想要追她,钟晴从后视镜里瞧见了,停下车子回头朝他喊:“你个现眼包,别开这玩意儿去地里,挡着别人进出。”
赵煦阳一听,直接在路边的空地上把车子一停,一路小跑追上钟晴的三轮车,掰着挡板跳进了后车斗。
钟晴从后视镜里瞪他:“你给我下去!”
赵煦阳充耳不闻,还打开箱子拿了瓶矿泉水。
钟晴简直上去想踹他一脚:“散伙饭都吃过了,你还赖在这里干嘛?”
赵煦阳咧嘴一笑:“我只说一起吃个饭,又没说要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