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恼火说:“那你把钱还我。”
赵煦阳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卡给你,没有密码,随便刷。不过昨晚那顿饭不是你表哥请的吗?”
钟晴气得不想搭理他了。
赵煦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望着倒退的民居和肃穆的苍山,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轻易回去。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不得多待几天。”
钟晴还是没吭声,赵煦阳看了会儿云,安静了大约五秒钟,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开了口:“昨天晚上我回到酒店之后,仔细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可能就是太累了,情绪有些上头罢了。”
钟晴直白回道:“你想多了,我是真的想分手。”
赵煦阳翻身坐起来,趴在她身后的挡板上,闻见一股花露水的味道。从前钟晴的化妆柜里摆满了香水,大大小小的瓶子足足有几十支,不管什么时候出门身上都是香香的,如今闻起来却好像一支夏日里的老冰棍。
赵煦阳努力跟这股味道和解,继续逼问钟晴:“你要是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怎么会请我吃饭?还叮嘱我开车小心?”
“我闲的行了吧?”
“可是我们生肖、星座、mbti、生辰八字都是绝配啊,认识我们的人,谁不说我们天生一对?你忘了吗?我们以前去庙里抽签,上面写的都是伉俪情深,百年好合这种。”
钟晴气极反笑:“只要你愿意花钱,好听的话能给你写一筐。”
赵煦阳依旧锲而不舍:“钟晴你知道吗?临走的时候,我去庙里拜过,投了一上午杯筊,终于博到了圣杯,这说明什么?”
“说明圣帝快被你烦死了,让你赶紧滚,下回别来了。”
“屁咧,说明我的诚心连圣帝都是认可的。我有种预感,我俩的缘分不会就这么断掉,我们一定还能碰撞出火花来……”
话音未落,钟晴忽然刹车,赵煦阳一个猛冲,脑门结结实实撞上了钟晴的后脑勺。
钟晴疼得眼前直冒金星,捂着后脑勺缓了好久才直起身来。这货的脑袋是个实心木头吧。
赵煦阳连忙跳下车子,过去帮她揉了一下。
钟晴打掉他的手,从后斗里拿了几个竹编篮子往辣椒地里走:“你离我远点。”
赵煦阳狗腿地跟过去,非要给她帮忙,跟个绕着电灯飞的扑棱蛾子似的,赶都赶不走。
钟晴埋头摘着辣椒,也懒得管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干着活儿,赵煦阳还是一刻不停地絮叨,聒噪得钟晴耳朵疼。
好在过了没一会儿,舅妈、表哥、还有李海西家的亲戚们都来了,高倩和李原野也跟在后头。
高倩今天早上去镇上采购农具,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李原野,听说她要去地里摘辣椒,李原野说什么也要来帮忙,拦都拦不住。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李时雨也从市区赶回来了。
南陌村说到底就是个小村子,村里有什么八卦,基本上不超过十分钟全村人都会知道。
他刚才正跟李林希在茶馆里见投资商,忽然好几个人给他发消息,说钟晴前男友开着玛莎拉蒂来帮她收辣椒。
李时雨面上不动声色,心口里却越来越堵,投资商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一连干了好几杯普洱,喝得手都哆嗦了。
李林希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叫他先回家休息。李时雨早就看出这个投资商也是来蹭吃蹭喝的,因而也没推辞,直接打车回了村子。
到了钟晴的菜地,他从田垄上拎了个篮子就开始干活儿,手上一边忙,眼睛一边往钟晴那边瞄,果然瞧见赵煦阳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她。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赵煦阳回过头来,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舅,你也来了?”
李时雨收敛表情,淡定问:“你不是回厦门了吗?”
“我们家阿晴舍不得我,我留下来多陪她一阵子。”赵煦阳嬉皮笑脸地看向钟晴。
钟晴戴着耳机,头都没回。
李时雨也低头掐起辣椒柄,他刚刚来得急,没带手套,指甲缝里很快火辣辣的,好像长了一圈小小的刺,扎得他心里毛毛躁躁的。
赵煦阳毫无察觉,把手机往前一递,没心没肺地说:“舅,你帮我拍张照片,就以这片辣椒地为背景,把钟晴也拍进去哈。”
李时雨丢下一句“我不会拍照”,扭头去了隔壁的田垄。
赵煦阳也没当回事,举起手机对着钟晴的背影拍了十几张自拍,接着又给辣椒地拍了几十张写真,近景中景远景来了个遍,从地里一路拍到了田间道。
钟晴见赵煦阳出去摸鱼了,抓起他的手套扔给李时雨:“你把手套戴上吧。”
“不用。”李时雨没有接,手套砸他身上又掉在地上。
钟晴掐腰站着,见他一副要辣死自己的架势,忽然觉得这俩男的都挺烦人的,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一个鼓噪得想把他嘴给缝上。
但这男人毕竟正处在动不动想上吊的人生低谷,她在感情上又负过他,再加上他年过三旬还颇有姿色,因而她还是决定不跟他计较,做个胸怀宽广的大女人。
“摘辣椒不戴手套,你做泡椒凤爪呢?”钟晴过去捡起地上的手套,一把拉过李时雨的手,不容分说地给他套上了。
李时雨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扯了扯手指。
“他非要留下来,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报警把他抓回去吧?”钟晴探身过去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吃醋的话,跟他雄竞一下呗,我可喜欢男人为我耍心眼子了。”
李时雨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田间道,赵煦阳还在热火朝天地对着农田搞创作。
他从小在城市长大,极少来乡下,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十分新奇,对着个拖拉机都能拍上十几张照片,求知欲旺盛的眼睛里有种过期男大的清澈愚蠢。
李时雨咕哝了一句:“你这前男友,怎么跟个傻狗似的。”
话音未落,他忽的想起自己的梦,心里不禁有些别扭,愤愤地想:这女人就这么喜欢养狗吗?
田间道那边,赵煦阳正拍着照,钟晴常喂的那只狗子从北边溜达了过来。可能是他身上带了些钟晴的气味,狗子一见到他就亲热地扑上来打招呼。
赵煦阳一向喜欢狗,开心地蹲下来抱着狗子撸了半天。狗子被摸得舒服了,一仰头对着赵煦阳的脸舔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