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阳心里又难过起来,但碍于李天宝在场,面上还是强装潇洒:“你可要想好了,像我这么好的男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钟晴点头:“嗯,知道了。”

赵煦阳看了看自己的玛莎拉蒂,又说:“我下午要去换个后视镜,不然,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钟晴略微犹豫,还是答应了。这说不定就是她跟这男人的最后一面了,他们之间毕竟也有四年的感情,也该给他一些告别的仪式感。

第0019章 他在下一个村等她。

下午,赵煦阳去市区换了个后视镜应急,来到与钟晴约定的饭店,钟晴和李天宝已经在包间里等他了。

李天宝是被钟晴硬拉来请客的,这种公然出卖自己表妹的混账玩意儿,不给他的钱包放放血,他不知道长教训。

李天宝本就饭量大,为了今晚吃回本,中午又没怎么吃,现在已经饿得低血糖,一见赵煦阳进门,立马叫服务员上了米饭和小菜,一眨眼的功夫干了半碗饭。

等到主菜上了桌,兄妹俩谁也没跟赵煦阳客气,都跟饿了三天一样,筷子和盘子之间都要蹦出火星子。

赵煦阳虽然已经见过钟晴不修边幅的样子,但看见餐桌上这幅形象还是惊掉了下巴。

“你怎么不吃啊,饭菜不合胃口?”钟晴一边说,一边往嘴里扒饭。

赵煦阳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怎么……吃饭这个样子?”

以前钟晴在饭桌上向来腰背挺直,优雅得体,吃什么都是细嚼慢咽,基本吃到五分饱就会放下筷子。哪像现在,吃个饭跟进村扫荡似的。

恰好李天宝起身出去催菜,钟晴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小声对赵煦阳说:“今天李天宝在饭桌上,这人吃飞机餐都要吃三盒的,要不是空姐不给了,他能吃五盒。你再不吃快点吃,最后只能吃调料了。”

赵煦阳本来不信,然而,他就出门去个洗手间的功夫,刚端上来的炒菌子已经几乎空了盘。

他震惊地看着盘子里剩的几片大蒜,问李天宝:“哥,你妈妈不给你饭吃吗?”

钟晴见怪不怪:“他在饭桌上连小孩都不让。我再给你叫一份吧,你来一趟云南,总不能吃不到菌子。”

说完,她也不给李天宝开口的机会,直接喊了服务员。

赵煦阳本来还推说没胃口,等到菌子端上来之后,他就停不下筷子了。这玩意是真好吃啊,难怪云南人冒着躺板板的风险也要风雨无阻地吃菌子。

有了下饭菜,最后他也吃了快两碗米饭。胃里充实了,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吃完了饭,钟晴觉得有点腻,又要了个果盘。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盘西红柿和小黄瓜。

赵煦阳刚要吐槽:“你们这里管这个叫果盘?”李天宝已经抄起一根黄瓜啃了起来。钟晴也捡起西红柿咬了一口,汁水滴在衣服上也不管。

赵煦阳看着对面朴实过头的兄妹俩,一瞬间觉得:好像放下这个女人也没那么难了。

晚上九点,一行三人走出饭店。李天宝觉得赵煦阳和表妹可能还有话要说,便一个人骑着小电驴走了。

钟晴把赵煦阳送到停车场,想着夜里开车不安全,就让他在市区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

赵煦阳闷闷地应了一声,站在车子旁边没动。

钟晴见他不上车,又说:“赶紧上车订家酒店,早点休息。”

赵煦阳踟蹰片刻,开口说:“钟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今天白天的时候,你说很羡慕我的家庭,也愿意为了那些东西去努力和迁就。那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那些东西吗?”

钟晴想了想,说:“一开始的时候算是吧。”

赵煦阳脸上果然露出受伤的表情:“那这四年里,你爱过我吗?”

即便她用如此无情的方式推开他,他到最后在意的也只是她有没有爱过他。说的好听点是纯良,其实就是恋爱脑,这也是她当年接近他的缘由。

钟晴抬头看着他,几乎有些不忍心了。

但她明白,此刻她所有的心软都会在他心里落地生根,长成一根坚硬的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重新刺伤他。

更何况,她现在时日无多,只顾得上应付一个男人。赵煦阳虽然也会失落难过,但至少心态乐观,很擅长活着,再深刻的爱与恨,总有一天也会在他的人生中烟消云散。

于是,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如果我说没有,是不是能让你走得踏实一点。”

赵煦阳仰起头来,对着夜空叹息般吐出一口气:“钟晴,你可真狠心,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现在也不晚。”钟晴看着他上了车,送别的语气依然平淡:“明天开车小心点,路上注意安全。”

赵煦阳隔着车窗朝她摆了摆手,启动了车子。

钟晴站在路边打了辆网约车,十几分钟就回了村子。晚上村口那片空地不好走,她叫师傅绕了远路,停在了南街的巷口。刚要往巷子里走,她忽然看见对面烧烤摊边上有个熟悉的人影。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穿过马路,朝那人肩膀上拍了拍:“这么晚出来吃夜宵?”

李时雨回头一看,没有做声。

钟晴在他身旁的木凳子上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很淡,几乎没有茶叶味,她喝了小半杯,放下了杯子。

“你前男友走了?”李时雨忽然问。

“嗯。”钟晴拉了一下木凳子,朝他身边靠了靠,脑袋一歪倒在他的肩膀上。

李时雨下意识想要闪躲,钟晴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声音有气无力:“给我靠一下吧。这一天天的,累死了。”

李时雨略略迟疑,还是由她了。羽毛般的发尾垂在他的颈窝里,他的耳垂渐渐有些发烫,蔓延到全身,仿佛被夏夜里潮热的空气包围着。

钟晴安静地靠着他的肩,闻见他颈间传来的古龙水的味道,淡淡的海洋气息,又带着些雪松的木质香。这男人不去地里的时候,身上总是清清爽爽,指甲里也是干干净净的,低调又体面。

她的脑袋在他肩上滚了滚,仰脸望见他乌沉的眉眼和红透的耳廓。她恶作剧般地朝他吐了一口气,一股酥麻的电流霎时穿透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