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两世人 上辈子罗瑱的 4381 字 3个月前

我回头,睁大眼定定看着举纸巾盒的罗瑱,我们四目相对,空气在此刻凝结。

我这辈子的正牌老公裘禛也是一脸紧张,我看出这两个男人此时一个比一个的忐忑不安,只是他们在面上掩饰得很好。

“咳咳……纸巾盒刚好在我手边,就拿起来给你,也没多想……”罗瑱开口,尴尬地解释。

裘禛离开座位,来到我的身边,为我披上他的外套。

我伸手拿过罗瑱仍举在半空的纸巾,擦拭了下鼻子,之后我转回头继续赏花,裘禛坐回原先位置,两个男人没再交谈过一句话。

这辈子我体验过裘禛在性上对我的狂热索求,强度和上辈子的罗瑱相差无几,但前世的裘禛却始终未曾逾矩,也许是他们在私下达成某种协议,裘禛尽管阴暗地喜欢我,但不会对已身为朋友妻子的我出手,又或许是时机未到,我却已在那之前逃脱了。

如果这辈子的罗瑱和上辈子的裘禛是同样的角色定位,那么他想必也如前世的裘禛一样在心里爱我,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有想当我老公的想法呢。

就这么,我们陷入诡异的安静,一直到晚饭过后,我也没怎么和那两个男人说话。罗瑱的别墅离市区很远,离我或者裘禛的住所也有距离,这导致我们今晚不得不留宿一晚,我因此更加气愤,心想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我独自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处小房间,房间有一个小的观景阳台,我趴在栏杆上,任夜风吹在我的身上。罗瑱尽地主之仪,周到地为我们准备了睡衣,我眼下便穿了一件布料光滑的丝绸睡裙,如同欧洲古代的贵族女子。

月光洒落,照亮我珍珠白的如水长裙,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没回头,从那声音已判断出来者。他很安静地待在没开灯的阴暗室内,没有打搅我赏月。

又看了一会儿月亮,我才慢慢转过身去。

我看见罗瑱隐在室内的黑暗里,躲在阴影下,往外走一步就是室外小阳台,挪半步就能被月光照耀,但他没有,周身如雾似墨,眼神更是晦暗深沉到心痛,他好像毁掉了一切的罪人,连向月神祈祷赎罪都不敢。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同时也不敢擅自破坏我们之间的平衡。一些恨意越过时空涌上我的心头,但我气到极点反而心绪恢复平稳,我此刻只想捉弄他,叫他狼狈。

我伸出三根手指点在他的身上,落在他肌肉鼓鼓的胸膛,我的手指像池塘水面瞬时掠过的小鸟,动作十足轻。但仅仅是这一点点悬压在他身体上的指尖触感,就足以让他发疯,我的指尖仿佛是点燃干柴的火星,的确只需要那么三两点,就足够将罗瑱整个点燃。

他看起来像是周身烧起了一把火,燥热难当。罗瑱突然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他略施气力,覆着我的手整个压进自己胸口,我的掌下是他混乱的心跳声,手心手背都是他火热的体温。

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眸闪烁着野狼一般的危险精光,但我丝毫不怕,我很清楚他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逗弄猛虎野兽是我今生的特权。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裘禛出现在门口,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神色,想必他已看清我和罗瑱此刻相处的位置,任谁看了也觉得暧昧。但他居然没说什么,果然和上辈子一样,其实他们两个互相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甚至说不定还私下互相助攻过。

裘禛走进来,越过罗瑱,他牵起我在夜风中吹得泛凉的手,柔声与我说:“该睡觉了,栩栩。”他带我走出房间,我一边温顺地跟他走,一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好啊~老公~”

不出所料,我愉快地感受到来自两个男人同频的凝固和僵硬。

6 这周五晚,在我现任丈夫家见 < 两世人(杜钟乐)|PO18臉紅心跳

6 这周五晚,在我现任丈夫家见

这一晚我睡得还算安稳,中间有次裘禛想从背后抱我,被我无情踹了一脚,他就乖乖自己缩到一边去了。

早晨,我在小鸟可爱的叫声里醒来,裘禛背对我,睡在床铺的另一侧,我摸到背后的床铺仍留有明显的温度,懒得拆穿他拙劣的把戏,没理会装睡的“丈夫”,我自顾自下床活动。

一番洗漱,换好衣服,我在别墅的三楼肆意走动闲逛,我看见罗瑱一边接电话一边从他的卧室走出,他的脚步声一直延续到一楼,我在走廊另一头,他没看见我。

我信步走到罗瑱的卧室,不顾访客的礼仪擅自走进去。只是随便地看几眼,我就发现不少和我上辈子很相似的生活习惯,比如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本《风沙星辰》,那是我喜欢的一本书,印象里罗瑱并不喜欢此类故事;还有床上放着一个条形抱枕,是我侧睡时用来垫腿的,这也不是罗瑱的习惯;以及窗台的花瓶里,插着蓝色大飞燕,罗瑱并不是天生喜好浪漫的男子,前世他都是以鲜花赠我才会买花,而蓝色大飞燕更不是他常买的品种,是我个人偏爱。

这个卧室的怪异之处实在太多,我的脑子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我的来电铃声响起,打断我的思路。我接起电话,是管家,我起床之后就联系了我的管家,让她派车接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告知我车已到别墅门口。

我一边回答,一边转身往房外走去。一回头才看见门口无声立着两个男人,罗瑱和裘禛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没发出声响,悄悄出现在卧房门口,也不知窥看我的动作多久了。他们的脸色并不太好,有种害怕秘密被揭穿的大祸临头的紧绷,我无视他们,径直从他们二人中间穿过。我这位客人没有一点礼貌,不仅未经同意就进入主人卧房,还不辞而别直接离开,连我这辈子的老公也没带上。

思绪很乱,我让司机送我到一处在海边的安静咖啡馆,我点了一杯拿铁,独自坐在户外的椅子上,望着不断被海风吹起的浪花,整理各种想法和线索。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回避了一种可能,我这么长时间和他们的来回试探里,都是去鉴察前世的罪是否该让今生的人来还。我犹豫着,如果这辈子的罗瑱和裘禛是善良无辜的,他们真的表里如一,是像他们到此为止表现的那样完美无缺,是体贴入微的好丈夫,是周到有礼的客友,那我是否还应继续恨他们。

如果他们无罪,我是否便不应以前世的罪孽来惩罚他们,可以试着大家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当然他们的确通过了我不少考验,如今看来,或许是他们道行更高,高到骗过拥有两世经历的我。

我的记性很好,记忆里那些千丝万缕的线索被我一点点串联,为什么罗瑱的卧室有那么多不属于他生活习惯的布置,为什么他会知道一些裘禛都不知道的关于我的小事。为什么那段山路被加装了十倍防护的围栏,为什么裘禛行驶在那段路时咬紧牙关,又为什么从未问过我就自行去做结扎……

以及在最开始,他们两个之所以在听见母亲宣布我选择裘禛时的讶异,这所有的这一切,答案呼之欲出……其实如果不是我一直刻意做鸵鸟的话,这些漏洞百出的错误早该被我发觉,不……我其实发觉了,只是一直在回避,因为那将指向我最害怕、最不希望发生的那种可能。

因为这只能说明我思考的哲学问题毫无用处,什么用前朝的罪问今朝的人公不公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家不过都是同朝元老罢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但依旧不想放过剩下的微薄可能,我更希望这辈子的罗瑱和裘禛只是这辈子的罗瑱和裘禛,这样我至少还可以和他们平静相处。我不是没想过既然我可以重生到这个世界,他们自然也可以重生到这个世界的可能,只是我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全身发麻,所有的毛孔和细胞都在尖叫,整个人控制不住想要原地跳起,像一只被热水烫到的青蛙,蹦出三里地,我怎么做、你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可能和那两个害尽我一生的罪魁祸首祥和无事地相处同行。

老天真是喜欢和我开玩笑,给了我新生,也把我的仇人们一并送来,不知您老人家想看我们上演何种戏码,不妨明示?我呆楞楞地看着灰白天空,穹宇安静,它不会给我答案。我就像陷进时空的裂隙里,被撕碎压缩折叠,我的灵魂再一次受到命运之火的煎熬,我感觉海啸就在眼前,在悠闲的咖啡馆前将我吞没,它似乎是为我量身定做,只锁定我一人,吞噬我的同时没有影响地球上其他的任何一人。

我的脑子很乱,不愿再处理这些讨厌的问题,我只想拿起画笔,投入不会背叛我的绘画世界中去。我回到我的工作室,却看见两个未被邀请的、不受欢迎的“访客”。没想到回旋标这么快报应到自己身上,我早上才擅自进去罗瑱的卧室,现在罗瑱和裘禛就擅自闯入我的画室。

那幅我特地卡在墙壁角落里的画作被他们搬到了画室中央,他们发现了我藏在里面的秘密。那幅画的特殊之处在于随着位置移动画面也会发生变化,在最右边看,看见的是绿意葱茏的万物繁茂,但如果站在最左边看,那会是一幅残破不堪、世界凋零的灰白图景,如果一边走一边看,从右往左,是万物逐渐枯萎的衰颓,而如果从左往右,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新芽绿叶从残败崩塌的废土里重新生长,一直到遮天蔽地的重生。

如果是外人来看,只会赞叹我绘画的技法,构思的精妙,会思考这究竟画的是生还是死。但眼前的罗瑱和裘禛显然关注的不是那些。他们站在画作的最左端,以静止的左视角去看这幅画,脸上是一致的惨白。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露出那个表情,这是我的秘密,又或者,此刻可以称为我们三人的秘密。若是在此之前我心中只有九成的把握敲定那个答案,但看到他们两现在的样子,我已不需要任何佐证和更多的线索,可以直接百分百地进行宣判。

只有曾经见过那幅画的人,才会露出那样悲伤痛苦的表情。

那是我的遗作,准确一点,是上辈子的我的遗作。

如果他们只是这辈子的罗瑱和裘禛,这幅画对他们不会有任何特殊意义,只有上辈子的罗瑱和裘禛,他们见过我画的那幅未完成就盖起来的半成品,他们亲身明白我是以何种心情和精神状态画出那样的残枝败叶一地萎靡。

前世的遗憾我在今生拾起,抱着比上辈子更强烈的情绪和更丰富复杂的精神状态,我最终将那幅半成品在今生完成,其实它们也可以分开独立,算作两幅画作,这些都看观者的自我理解和解读了,我不会干涉,我只需要完成就好,甚至对自己来说,我这个创作者,其实也一样拿捏不稳到底哪个方向,哪一面,才是我想表达的真意……

我一直看了他们很久,罗瑱和裘禛才恍如隔世、震惊地从那幅画上移开眼神,抬头发现站在门外的我。他们看着我,脸上的错愕以指数级别原地增加。

我突然发觉一件事,我和他们,其实大家都有信息差。

他们一定比我更早地来到这个世界,至少在我们相亲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有了上辈子的魂,对他们来说前世是用过激手段错误方式打出了惨烈的BE线,这辈子自然聪明地改换方法,给我无尽宠爱,只是突如其来的更换夫婿人选令他们出乎意料措手不及,也才有了之后裘禛的狂喜,和罗瑱的悲沉。

但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调整和适应了这一世各自的位置,罗瑱和裘禛也许真是爱我入骨,不管是上一世的裘禛还是这一世的罗瑱,哪怕和我没有夫妻名分,也不曾染指我的肉体,只是待在我身边,都能爱我爱得自足。

裘禛为什么和前世我印象里的行为模式不同的原因也找到了,他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全能、六边形战士、二十四孝好老公的理由就在这里。

事实也如他们所愿,他们这辈子采取的方案很有效果,只是那是我未曾穿越到这一世才可以维系的美梦。

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这里的颜栩想必会和裘禛做一对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吧,罗瑱会是和我们夫妇如影随形的亲密挚友,这样度过一生或许就是他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