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道:“不能让她就这么死掉,要救的。”

季策道:“可是...”

苁蓉道:“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哪那么多话要讲!”

两人身为侍卫,都曾受过训练,处理伤口自然麻利。苁蓉扒掉女人衣服,清理创口,用针线缝合。季策去抓药,买了消毒用的酒,顺便又带了点甜品果干。

把酒与药丢给苁蓉,吃的献给温榆。她接到手中却没有吃,只抱着果干站在一边,那狰狞伤口不敢看又想看。季策便站在她身后,双手挡在她眼前,露出两条缝,供她偷看。

声音从头顶飘来:“主人,这里我们来处理就够了,要么季策先送您回去吧,要是晚了,温大人定会训斥您。”

温榆摇摇头:“已经晚了,他总归是要骂我的,我想等等再回去。”

季策叹息道:“听您的。”

女人身上伤处不少,血差不多流尽了,光是暗器都挖出一堆,但好在都不致命。季策看着那堆暗器,惊讶道:“这都能活下来?等她醒了,季策定然要问问,她是怎么练的!”

给她穿衣服时,苁蓉疑道:“咦,她背上有只蝙蝠,是刺青吗?”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魂碎玉宴(一)[VIP]

季策往下看了眼, 就见那片白皙肌肤上鲜红鲜红的圆形刺青,随口道:“可能是身份吧,这有何怪?对于杀手而言不是常有的事。不过江湖中有这种标记的杀手阁吗?季策闻所未闻。”

“谁能晓得, 我们许久都没出去过了,不知道才正常。”将女人衣领拉好, 重放躺回去。苁蓉向外侧身,观察天色,提着武器起来:“主人, 该回去了。”

女人受伤过重,处理完颇费功夫, 从姻缘庙回来时还是下午, 这会天外已黑透, 露出几颗明明灭灭的星子。

时间不早,门前街上也没剩多少人了,但还是叫人担心,会不会有乞儿在此歇息,发现了昏迷在此处的女人,吓坏又报官就不好了。温榆低头道:“就把她放在这里吗?”

沉默须臾, 季策道:“那么...带回去?”

他说的很不确定。温榆不由得联想到某个画面,身子抖了下, 立即摇头:“不用了,先让她睡在这里吧。”

苁蓉看出她心事,便道:“主人不必担心她安危。”

她说着, 就在破烂神台后方清理出一片干净地,将女人扛扶进去, 又在旁边放了些杂物遮挡,叫人轻易看不清。做完这些, 才道:“好了。”

温榆自己也从外头看了下,发现的确不容发觉,这才松口气。

三人这便回温府,本想着快些走动,也许能避开温家主,也就不会遭骂。可谁知今日运气非常不妙,她们这边刚进门,就撞上才将回来的温武。

那是个依稀可看出年轻时俊俏的男人,五官大致形状都还在,但常年于奢靡生活中熬变了形,鼻头大而发红,眼神浑浊,肚腹滚起,还穿着华贵锦衣,像只站起来的锦衣红猪。

他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过头来,瞧见匆匆忙忙赶回家的三人,冷哼一声:“去哪里野了?”

他脸颊脖上还有红唇印记,交叠数道,毫不遮掩,一看便是刚出烟花之地,浑身更如酒水淫风中捞出来,散发着难闻气味,让人想要掩鼻。

而这么一个人,居然面不改色问别人去哪里野玩,实在不要脸皮。

两名侍卫习惯性低下头。温榆道:“去求姻缘。”

温武道:“我看更像是去会小情人了!”

温榆恭敬道:“没有,父亲。”

接过旁边家仆递过来的茶盏,名贵茶水不过漱了漱口,便吐到草地里,温武道:“求姻缘求到天黑半夜,可不是会小情人去了?”

“你最好多关注自个,不要有野心,外面那些想一飞冲天的穷男人就巴巴想着骗你这种蠢小姐呢,可不要坏了名声,不然还怎么找好人家出嫁?不嫁出去,我还要留你多久?”

严格限制她外出,不叫她遇人,便是不想被些油嘴滑舌的男人骗走身心钱财。倒也不是多为她着想,只是对他而言,女儿总要嫁出去。

若是嫁了个同样有钱的人家,门当户对,还能喜结连理,为生意添砖加瓦。若是那些只想占便宜的,骗到手了还想靠女人上位吞家财的,只能捏鼻子吃下大亏,算白养十来年闺女。

这种时候如果说什么,只会召来更难听的辱骂。温榆便一耳朵一耳朵出,状似灵魂出窍,只低声道:“知道了。”

温武说到兴头,怒火又烧到后面俩侍卫身上,更加是满嘴喷粪。仆从随主人,也装没听到,管温武说透了天也不管。

温武泻了口邪气,又上下打量温榆,不满道:“天天也不知道打扮下,给你那些钱都花哪里去了?瞧瞧你这样子,比白开水还寡淡,人家公子哥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还能对你看得上眼?一点都不自觉,勾栏里的妓女都比你会收拾。”

听到此处,江缘祈轻叹道:“居然把自家女儿和勾栏里的女子相比....”这可真是完全不在意,说不上是诅咒还是什么了。

裳熵问道:“勾栏是何处?有很多女人吗?”

明显没想到有此一问,江缘祈张了张口,略显艰难道:“是一个....寻欢作乐之处 ...”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总结道:“裳姑娘还是莫要再问了。”

裳熵道:“好吧,那我回来问问师尊。”

“你师尊...最好...也莫要问。”

那番谁听都不会好受,温榆却依然面色平静,乖巧应和着。

寻常人看她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都该心软住嘴,温武却没有收敛,反倒是越说越来劲,从前一些小事也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言辞也越来越难以入耳。

两侍卫则不复冷静,像是被钝器砸了个劈头盖脸,将头埋得更低,却连怒火都不敢展示,只握紧了长刀,骨节发白。身边侍奉的家仆偷偷交换眼色,都是看着温榆长大的,也见多了她被辱骂的模样,纵然心疼却也习惯了,只能在心中叹息。

近来家中生意似乎出了点问题,温武这么来气不过是借题发挥,这波挑剔完也发泄完了,终于肯消停。

温榆置身一片狼藉的风暴残骸中,弓身道:“知道了,父亲。”

她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时刻,早已找到了保全自身的方法,只要隐忍就好了,忍到了结束,痛苦就不复存在了。

温武说得口干舌燥,又去喝茶,冷哼一声,端着茶盏甩袖离去。

回往寝居时,苁蓉不断道:“主人不要听温家主乱说,苁蓉认为,您如今这般不施粉黛就很美,用不着花心思打扮什么。”

季策道:“就是,季策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心,您这样的美人才是我们男人最喜欢的。温家主老了,他不懂最好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