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面纱的气味找到此处,基本可以确定,那艳尸就藏于其中了。

江缘祈缓步靠近大门,与裳熵一人一边,不发出任何声音,静静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内部是否有动静。

厚厚门扇之下,似有女人哭唱着戏曲的声音,断断续续,悲哀婉转,凄苦痛楚。而这音律中,还夹着一道沉闷砰砰声,仿佛有人被捆住,挣扎时撞到东西一般!

作者有话说:

俺今天出去啦,明天给你们肥肥肥肥更新!

第62章 东城艳尸(七)[VIP]

面纱气味指向此地, 屋宅处处阴沉,现下还有哭腔戏曲。种种都指向一个答案,那艳尸就在这屋中!

发现此点, 裳熵双目微微睁圆,想到昨日见尸体惨状, 顿时气上心头,就要破门而入。江缘祈抽出魔音,不紧不慢拉住她, 轻声笑道:“哪能就这么进去。”

裳熵用口型说着:“那该怎么办?”

江缘祈把她向后拉了些,抬头看:“裳姑娘, 你且听你闻哥哥一说。此时艳尸为明, 我们为暗, 艳尸在内,我们在外。确是瓮中捉鳖的好时机,但也要确定这瓮足够牢固才行。万一莽撞行事,叫她有机会出逃,打草惊蛇后,想再找到可就不容易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符咒, 甩手入院中,金光四射, 悬于空中,如飞动的钉子般均匀散开,又猝尔插入地底:“所以, 要么忍而不发,要么一击必胜。”

慕千昙听罢, 心中冷笑道:虚伪,看着是无微不至教学, 要是真遇到什么事,会第一时间把旁人丢出去吸引注意,做断尾求生。

懒得再看这戏码,慕千昙溜达去其他地方。裳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站在门边等待。江缘祈撒完前院,又绕屋子走了圈,不要钱似的掏符咒,方方面面都补下陷阱咒法。

到后院时,他瞧见那位看起来很闲的瑶娥上仙竟不知何时绕到这边来,站在阴凉地最大的那片大树下,斜倚树干,翻出书本来看。

“...”太阳刺的他微微眯眼,伸手搭在眉间,笑意不变:“看来瑶娥上仙对自己家徒弟的实力,相当有信心啊。 ”

明明是她徒弟,却托管给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由他去教去领,自己不管不问,也不知是太相信陌生人,还是太相信自家弟子。

慕千昙没理会他,兀自掌着书,复习着那日晚看到的咒法。

见她不睬,江缘祈笑了笑,将所有阵法布置完毕,才来到门前,递给少女一个绳索:“用这个捆仙索可以将艳尸勒住,待会我以魔音御敌,使她不能动弹,你便冲过去,勒住她脖子,便能将她制住。”

裳熵接过绳索,两手各绕了几圈,绷直中间,点头道:“我知道了。”

江缘祈横笛到唇前,两人对视,默念三声后,他抬起一脚以大力踹断大门,同时吹出一道凄厉笛音,声声入催。两片门扇向屋内倒飞出去,撞翻桌椅,裳熵执绳冲进去:“艳尸!”

屋内极其昏暗,开了门才又日光扑入,裳熵闯入更深的黑暗中。只见饭厅的纱幔之后,一把轮椅倒在地上,轮子还在不停转动。温榆跪在床边,被声音吸引的转过头来,面容毫无人色,泪如泉涌,那滴滴答答的眼泪黑暗中发着零碎的光,光是瞧着便让人心中揪痛。

而她面前,是一张藤木架子床,四角绑上锁链,此刻全部绷紧 。一个身穿艳丽戏服的女人被捆在床上,露出的双手青白如鬼,正不断挣扎着。

原本许是被戏曲所压,还能勉强制住,这闯屋之声让她大受刺激,嚎叫一声,抬手扭断了所有铁链,翻身到床下,扑倒温榆,坐在她身上,扼住她脖颈,竟要杀人!

情急之下,裳熵抓住门边的大瓷瓶,倒出里头绿植,手掌瓶口,看准位置向前丢去,正好套在那艳尸头上。趁她蒙圈,少女飞身而至,反手将绳索勒紧她脖子。

笛声越发急促,艳尸的吼叫自瓶中沉闷又骇人,她用手去抓喉间绳索,身子便向下沉去,正压到温榆,女人低低痛叫一声。

这声痛呼精准飘进裳熵耳朵,唯恐将人压坏,她一惊之下手中松了力,艳尸趁机扯开绳索,把她掀开,就地一滚,撞碎窗户掉入烈日骄阳中。

扶起温榆,让她扒着床边。裳熵火速追出,就见趴在屋宅表面的无数小纸人嬉笑俯冲,如白色骤雨,与地上的鱼群影子一般朝漩涡中心卷来,紧贴艳尸身体,用蒲扇般的双翅抱紧她,拉扯她,限制她行动。

而艳尸全身暴露于阳光之下,关节处动作已迟钝许多,向前踩步时,被打入地底的陷阱符咒化为一只只金色小手,探出地面,抓住她的手脚。她瞬间向下倒去,套在头上的瓷瓶清脆碎裂,摔成一地瓷片。

裳熵立即上前将她捆缚。江缘祈未用双手,借着长腿优势侧身翻出窗户,笛音不断,魔音已成,那艳尸于多处禁锢之中,终于动弹不得了。

慕千昙靠着树干,抬头扫了眼,又垂下眼帘。

后院恢复宁静,树影婆娑。江缘祈疾步走到艳尸前,蹲下.身来,用魔音尾端挑起艳尸下巴,观察那张青白面容。

依五官可看出生前确是个美艳女子,方才挣乱间,鬓发已乱,散下几缕零碎,扫在脸颊边,是一副动人相貌。可那双眼却白如鱼目,遍布网状血丝,形容骇人。

被挑的抬起头,面朝阳光,艳尸像是受不得痛,口中呜咽几声,要闭上眼低下头去。裳熵不解问道:“秦河跟我说过,鬼物生于黑暗,与明亮相背,才会惧怕阳光,可凶尸是尸体的病变,为何也会害怕呢?”

江缘祈道:“普通凶尸自然不怕,只是这具尸体有所不同。”

裳熵瞅了半晌也未瞅出什么不一样,便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凶尸,我看不出哪里不同。”

江缘祈正要解释,就见温榆也从屋宅破洞中艰难爬出,依然是满面泪水,哭叫道:“银蛇!”

这称呼直让江缘祈浑身一震,笑意中融入不少锋利冷意,转瞬即逝。温榆向这边用力爬来:“你们不要动她...”

方才艳尸撞开屋宅,满地碎片,混杂着柜上的杂物,碎到一块,无比锋利。常人走过去也要小心脚底,她却是用双手爬出来,不一会便小臂上血迹沁出。裳熵拔步起身,奔到温榆身边,将她扶起:“你不要乱动,要受伤了!”

温榆抓住她袖子,满目凄惶:“求求你们,别动她....”

江缘祈道:“温小姐,你窝藏这艳尸,可知晓她会夜半害人?”

温榆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对...对不起...”

那便是知道了,甚至可能就是她纵容的。裳熵微微张大嘴,看了看艳尸,又看了看怀中女人,皱起眉头道:“真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你还出去施棺,你不是看得到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有多痛苦吗?”

扑头盖脸的质问让温榆无言以对,她瑟缩着身体,浑身颤抖。裳熵牙关磕碰,压下心火,连声道:“你告诉我原因吧?为何要一边做好事一边害人,这样做会让你开心吗?!”

将魔音插回腰间,江缘祈微勾唇角,摇摇头道:“裳姑娘,你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

他伸手向艳尸衣领,竟是想扒开她的衣服。见状,温榆扶住少女手臂,惊声道:“公子!你做什么!”

说是惊声,却因为虚弱而飘忽。她想挣开束缚去制止他,却不小心在阶梯上磕了腿,霎时血色尽褪,浑身冷汗。

裳熵盯着她一举一动,发现不对,目光转向她被蓝色长裙盖住的双腿。那棺材铺老板说她几个月前就摔坏了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算没痊愈,也不至于碰到一下就痛吧。

她那一声叫,使得江缘祈探出的手停下。他看看自己掌心,又低头瞅了瞅衣袍,意识到差点忘了什么。这才哈哈一笑,起身向后退。

就算对方是艳尸,这种光天之下扒衣服也算是流氓行为了。放到他这个身份上,更显为人不齿。他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停,转身背对艳尸,才道:“裳姑娘,辛苦你帮我找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