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仓促而滑稽。
以至于薛鸣玉还茫然困惑地睁大?着眼,就只看见一片直板板挺着的?尸体。
她听见屠善对着这?些人啐了一口,“好好的?晚上非要来败老娘的?兴,作死啊!”她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挡路的?尸体,一脚把?人踢得骨碌碌滚进了山沟里。
血混在雨水里,肥沃了坟地。
薛鸣玉跟上她时,忽然后知后觉地想道,她那些个熟人不会都是这?么来的?吧。她这?样想也就这?样直白地问了。
“哈!瞧不起老娘?”屠善乜斜她一眼,“一群杂鱼什?么时候也能跟老娘攀关系了?”
她嫌她走得慢,捏住她后颈,而后提气?飞快在山林中蹿起来。
“杀他们的?时候,老娘连他们的?脸都没看清。”
剑川附近有?数道崎岖的?山脉。屠善拍了拍她的?脑袋,指着山脉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估量着她答不上来,她又直接告诉她答案:“龙脉!”
薛鸣玉从?她胳膊肘下钻出一张脸来并仰头?问她:“龙脉有?龙吗?”
屠善忽然大?笑,“没有?!只有?一群自诩为龙的?死人。”
“死人?”薛鸣玉回忆着方才的?情景问道,“就和?那些人一样?”
然而她却说:“不如他们。”
她拎着薛鸣玉到?了剑川旁的?一处洞穴里,说要她等着。但究竟要等什?么,屠善没说,薛鸣玉也不知道。她又冷又饿,可?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她一晚上见过了从?前几年都没见过的?新鲜东西。
终于犯困时,薛鸣玉耐不住疲倦慢慢闭上了眼睛。直到?耳边猝然响起嘶嘶声,她睁开眼,蛇信吐在她脸上,一条通身青绿的?蛇几乎挨着她的?脸。
“这?是什?么?”
无知者无畏,薛鸣玉看着竟不觉得害怕。
“没劲。”
屠善见她毫无反应,忍不住撇撇嘴,也懒得再吓她。她提着蛇往洞穴外走,“就是这?回我特意来等的?东西。”
薛鸣玉才知道她们要等的?竟是一条蛇。
后来那场雨停了,她就又回到?了那个封闭的?小屋子里。
……
夜风猎猎地吹,薛鸣玉偏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她把?手伸到?窗外去接屋檐下滴落的?雨,忽然李悬镜俯身握住她的?手。
“不冷吗?”
他关切地望向她时,颈边露出半截淡淡的?红色。发觉薛鸣玉在看后,他不好意思地把?衣领拽了又拽。
“外面雨下大?了,江上也会涨潮吧?”
李悬镜不明白怎么会莫名提起这?个,因此难免茫然。他答道:“应该吧。”
薛鸣玉冷不丁起身抓住他的?手,要他换衣裳去。
“我们去看江潮。”
*
半夜里两个人跑去看江潮。
只撑了一把?竹伞。
薛鸣玉不带伞就冒着雨跑出去了,李悬镜便只能打着伞在后面追。
溪桥镇是没有?江的?,她们还要绕去郦都。幸而离得不远,两人腿脚又快,没多久就到?了。李悬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又替她轻轻把?脸上的?雨水抹去。
他悄悄把?伞往那边偏了偏。
薛鸣玉没有?留心。
她望着波澜起伏的?江面,一道浪压过一道浪滚去。江水银亮如缎,月华如练。潮水急涨,渐渐打上岸边,也浇湿了薛鸣玉的?下裳与鞋面。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
李悬镜转过脸看她,“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想说,我便陪着你。”他笑吟吟的?,分明撑着伞的?是他,身上却湿了大?半边。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抱怨与不耐。
他兴致盎然地放眼望去。
而后慢慢仰起头?。
却倏然瞧见薛鸣玉侧过脸看他,他的?眼中照见一弯小小的?倒影。
“月亮在你的?眼睛里了。”慢慢地,她的?手顺势向下,轻柔地按在他胸口那里有?道月牙似的?半个齿痕。
“还在你的?心里。”
她望着他。
李悬镜怔怔地看着她。
心脏忽然失了声。
她们坐在岸边依偎着看了一夜江潮。因为风大?,两个人的?头?发都绞成一团。薛鸣玉一边解着缠绕起来的?发丝,一边不紧不慢对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李悬镜一顿,耳尖偷偷藏在头?发里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