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猗似乎知道小陛下的紧张,光明正大在街上牵住喻稚青的手,哑声宽慰道,结果话没说完手就被小陛下掼开了。
可不是万全么!
幕蓠下一张俊脸气得绯红,喻稚青看着自己一身裙摆,就算商猗让卫潇他们先行回去,没让侍卫们看见自己穿裙子的事情,但依旧恨不能当街痛揍商猗一顿,他还道商猗想出了什么样的好法子呢,结果只是让他坐进马车之中,自己架着马车出府,再让卫潇等侍卫帮忙掩护,假装他还在书房办事的假象,等马车快到附近的镇上时,男人才递进一套女装和幕蓠请喻稚青换上。
哼,早知道就不心软,叫太傅好生骂骂你这个混账!
一百五十六章
靠着坚持不懈,最后商猗还是牵住了小陛下的手。
天空突然下起如丝小雨,春寒料峭,但被商猗紧握的左手却源源不断地传来热意,连带着喻稚青面上都有些发热。与之前一样,街上的商贩只当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除了因商猗个高英俊而招揽到一些视线之外,小陛下的确是没有被人看穿身份的风险,而街上也确如沈秋实所说,无论晴雨,始终热闹不减。
虽然国公府中园林别致雅趣,郁郁葱葱,特有一种冷清萧瑟之美,但看着街贩蒸屉涌出的白汽儿,这种生机勃勃的烟火气息亦同样使人着迷。
见百姓们安居乐业,喻稚青原本还在别扭的心逐渐转晴,喻崖的那场叛乱没给天下造成太大伤害,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横竖有商猗牵着,小陛下光明正大地开始走神,直至差点撞入商猗怀中。
喻稚青不满地想问男子为何忽然停下,然而一只手伸进幕蓠当中,鼻尖满是甜香。
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兔点心就这样出现在喻稚青面前,圆圆胖胖的,若不是店家可以做出了红眼和长耳,说是个小猪喻稚青也信,一看便知是刚出炉的,还冒着一点热气。
商猗直接递到了小陛下嘴边,显然是想直接喂到小陛下口中,虽然有幕蓠遮拦,但大庭广众之下,喻稚青依旧很不好意思,偏男人还格外执拗,一直举在喻稚青面前,这样僵持下去迟早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喻稚青拿他没办法,只能就着男人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红豆的甜蜜在嘴里绽开,小陛下依旧对甜食兴趣平平,吃过便摇了摇头,商猗没再强求,顺便将喻稚青吃了一半的小兔塞进自己口中。
喻稚青不更多小说欢迎加入QQ群10170伍4409由皱眉,虽说节俭是好事,但他永远不明白商猗为什么能那么自然而然地吃他咬了一半的东西,同时悲哀的发现,若是商猗把他咬过一半的东西硬要往自己嘴里,喜洁的他大概也不会有太大反应那时候在商狄牢中食物不够,两人经常这样分着吃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商猗明知他好吃辣,怎么还那么喜欢给他投喂甜食呢?
小陛下骤然发现一桩疑案,认为此事很有思索的价值。难不成这家伙就是故意想吃自己咬过一半的东西,借机亲近才会这样?
不,不对。虽说商猗的确很爱在某些方面占自己便宜,但这家伙脸皮极厚,又爱发疯,若是想和自己亲密,男人早强吻过来了,没道理会在这上面克制。
干脆直接问商猗算了,喻稚青如此想着,刚要开口,却突然想起复国战争时他养的那头狼崽子。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草原,便也不拘着它,由着它四处乱跑,结果那只狼每次回来都会叼回一大堆动物的内脏摆到喻稚青帐篷前,小兵们知道喻稚青最是喜洁,想赶忙收拾了,那生灵还会冲人露出獠牙,不许任何人靠近,而喻稚青第一次看见时,还以为是人的内脏,也是不由一惊。
那些内脏有时是牛羊的,有时是一些不知名动物的,后来还是阿达见到此景,说起草原上狼的习性,喻稚青才明白过来原来只有头狼才有资格先吃内脏,在那只狼的眼中,这些看似恶心的内脏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所以才会每日送到喻稚青帐篷外,喻稚青还记得老者当时笑呵呵地说道:“这大概就是那畜生向殿下表达喜欢的方式吧。”
对上商猗那与狼有些相似的眼眸,小陛下忽然明白过来,商猗不会是喜好甜食,所以才一直把他觉得好的东西给自己吧?!
喻稚青又意识到,虽然商猗知道他所有的食忌和喜好,但他似乎从没留意男人喜欢过什么,就算是两人在塞北的那段时光,商猗也一直是照顾着他的口味,他至多是在那时发现商猗不太擅长吃辣。
这样想起来,男人每次替他解决他不喜欢的甜食时,似乎表情还挺不错的。
把喜欢的甜食让给自己,这算是商猗表达喜欢的方式吗?隔着一层白纱,喻稚青眼看着男人将余下几个小兔糕点解决干净,觉得商猗这种示好方式就像男人每次笨拙的安慰一样,有些傻气,小陛下顺手拿了一块递到商猗唇边,眼见那个被称为战场修罗的男子愣了一瞬,旋即朝小陛下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笑意,张开嘴一口吞下喻稚青喂来的糕点。
哼,这下更傻了。
喻稚青在心中说了好几次傻字,但内心深处却被一股无可抵抗的暖意填的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任何别的情绪,小陛下一方面明显意识到自己正陷入某种泥潭之中,很快便要身不由己、难以自拔,或许还会跟商猗一样“发疯”几回、“傻气”几回,可另一面却又继续同商猗牵着手逛大街,商猗见到什么新鲜小吃喂到他嘴边,喻稚青迟疑片刻,也还是会乖乖咬了下去。
喻稚青一边认定自己即将“完蛋”,一边“完蛋”得心安理得。
不知不觉间,一条长街也快走至尽头,商猗见街尾有一间铺子排起长队,正是喻稚青喜欢的辣味点心。
商猗其实是可以加些银钱让前面排队的人散开,但想起小陛下不愿打扰百姓生活,于是站在了队伍的最尾端,却又怕喻稚青被队伍挤着,便叫青年远远站在一旁等他。
小陛下不置可否,自己站在一旁,隔着幕蓠近距离地看着这人间百态,商猗像是极不放心他,不时便回头观望,见他仍站在原地才安心。
队伍好不容易排到商猗,男人这才不得不把头转回去,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个游方术士举着幡子路过,嘴里叫卖着各种法器和灵丹妙药,喻稚青知晓历代皇帝中不乏喜好炼丹道修的人物,但他和父皇似乎都十分不信这些,若不是要让朝臣和黎民安心,其实他连每年的祭天都想叫免,宫里也知道他的性子,这些方术修道,从不往他耳边传,如今小陛下听着他的吆喝,倒是听了个稀奇。
男人知晓喻稚青喜辣,但思忖着青年大病初愈,还是让店家少放了些辣椒,而当他付好银子转身之时,原本站在那处的小陛下早已没了踪迹。
那瞬间,商猗脑中闪过无数可能,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无尽的担忧,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他四处找寻着喻稚青的身影,小兔剑穗在半空中清脆作响,却被街道嘈杂的人声所掩盖。
长剑等待着一个出鞘的机会,可他甚至找不到小陛下究竟被谁掳去,他回头买点心至多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究竟是什么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喻稚青从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劫走?是喻崖的残部还是商狄的旧兵?
男人遍寻无果,无奈之下只能用沙哑的嗓音一遍遍向路人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比他稍矮一些,戴着幕蓠的“女子”。
而在得到无数句否定的答复之后,他好像坠入冰窟,浑身都冷的厉害,奇怪,今日原来有这样的冷吗?
而另一头的喻稚青,此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承认他不该丢下商猗随那方士走好吧,他真的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结果刚准备回程寻找商猗时,一转身又被几个无所事事的捣子拦住。小陛下暗暗叹气,发现自己似乎格外容易碰上这些破落户。
亏他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想,应该把此事告诉江南新上任的知府,好好管管这些闲汉,否则迟早要闹出祸端。
这几个男子原本在巷口蹲着扯谈,结果看见一个戴着幕蓠的女子随方士走进巷落,尤其看那人身形高挑,白纱随着走动微微扬起一角,恰露出半张侧脸,惊鸿一瞥就足以叫他们不顾一切地缠了上来。
果然,说出的话也和之前那次大同小异,猥琐地同小陛下搭着讪。
想起商猗那次的叮嘱,喻稚青犹豫着要不要叫对方的名字,却又认为自己如今也很有被人纠缠的经验了,似乎不必总是等着商猗来救。
不过直接动手永远不是喻稚青的风格,小陛下仍旧决定先试图吓退他们,既然上次说兄长没有用,那便换个说辞
喻稚青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滚开,我已经有相公了!”
这一声当真是中气十足,比上次还吼得大声,然而那些家伙却笑得更加起劲,喻稚青起初还以为这些人是发现了自己的男子身份,结果他们却是流里流气地答道:“有相公又如何,你那相公难道还能马上出现救你不成?”
话未说完,身旁似乎有几声铃响,下一瞬身旁便有飞光闪过,闪着寒光的利刃直接抵上那人喉咙。
余下的人见到此景,自然不讲义气地溜之大吉,而商猗剑下那人,早被吓得膝盖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想逃都没法逃。商猗侧头来看喻稚青,而小陛下又是轻轻摇了摇头。
此番是背着国公府出来,闹将出去,他穿女装的事情不就被所有人知道了,待他回去后授意此地知府,这些爱寻衅滋事的家伙一个也逃不了。
商猗明白喻稚青的意思,长剑被收回鞘中,那人见商猗如此,连滚带爬地逃离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