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1)

再次醒来时,倚着的车壁却换成了某人的肩膀,小陛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痴痴望着商猗,而男人却是十分自然地哄道:“离扎营的地方还早,再睡一会儿。”

小陛下没吭声,掀开车帘望了眼天色,才发觉自己睡了那么久,又瞥了一眼身旁那人怪不得他睡了那么久,在商猗怀中,他总能睡得很熟。

“不骑马了?”喻稚青问道,下意识地牵过男人的手来看,这些日子他习惯给某人挑手上的竹刺,以至于一得空就要去看他的手。

商猗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连纱布都不必绑,太医们给他涂了些帮助愈合的药膏,有一股很清新的草药香。

其实他是有事想同小陛下说,所以才从马上下来,不过一掀开车帘便见到一个熟睡的小陛下,当即心软成一团,什么事都往后放,光记着要把喻稚青抱到怀中,让他睡得舒服些。

商猗说喻崖已经醒了,被关在囚车里,目前没有要疯或者变傻的迹象,而喻崖的残部们则被缴了武器和布甲,被士兵们围着,灰头土脸地跟在队伍最后。

“要杀了他们吗?”男人哑声问道,顺便替小陛下理好先前睡乱的衣襟。

喻稚青沉吟片刻:“......虽说先前同他们说不治他们死罪是权宜之计,不过君无戏言,若太医们能找到医治他们身上毒药的法子,也算一场造化,便还是按原先的说法,让他们去服苦役吧。”

“那要毒哑他们么?”商猗追问道,“若有识字的,我便将他们的手也废了。”

想到小陛下那句“君无戏言”,男人又补充道:“我会制造成意外,不会牵扯到阿青身上。”

谋反是死罪不假,不过商猗那样对他们赶尽杀绝,也让喻稚青有些不解:“你很讨厌他们?”

小陛下以为男人是装傻的那段时间受了士兵太多欺负,才会如此憎恶,然而商猗却是摇了摇头:“我担心他们会口无遮拦。”

喻稚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问他们还能口无遮拦什么,结果瞬间想起喻崖对自己的那些污言秽语,以及到达苗疆的第一日,他当着外人的面,落在男人额上的那一个吻。

也全赖于喻崖的污言秽语,几乎是第二日,所有人便都知道他亲了商猗这回事,后来他每日去照顾商猗,也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商猗说他虽然先前就警告过他们,若敢泄露一个字,他就扒了他们的皮,但这种事终究留了祸根,不如斩尽杀绝来得安心。

小陛下强作镇定,但耳根却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发红,其实还有些想问商猗这样不是正合你心意么。

他还记得商猗对自己的占有欲,过去还曾经故意在自己脖子处留吻痕来宣告主权,按过去的经验来看,若此事被宣扬出去,商猗大概会很高兴才对。

喻稚青不知道的是,他记得商猗的过去,而男人却也还记得小陛下曾经因为被沈秋实看见跌倒就睡不着的往事。

他是那样的心思敏感,又极好面子,今日连看见自己外祖父,都要克制地不敢跑动。

男人静静等着小陛下做出决断,只要喻稚青一身令下,他可以马上杀了所有人,确保他的阿青没有任何可以被人指摘的地方,继续当百姓眼中完美无瑕的帝王。

而喻稚青的抉择也没花多长时间,小陛下仍低着脑袋,死死盯着男人的手不放,仿佛那双手还有许多竹刺没挑一般。他轻声说道:“不必取他们性命。”

那就是全部要毒哑了?

商猗知道小陛下心慈,其实也偏向于这种可能,一早就想好了要怎么下手才会做得天衣无缝,马上接道:“我知道有一种药......”

话未说完,便被喻稚青打断:“也不必毒哑或者砍手。”

这下反倒是商猗愣住了,难得能在他冰霜凝结的脸上看出不解的神色,男人犹豫片刻,只能呆呆地望着小陛下,不知阿青是何打算。

“看什么看,你当我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发疯?”明明没有抬头,小陛下却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不仅是耳根,白玉般的面颊也肉眼可见地染上绯红,声音也不由地急促起来,“我做的所有事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不必做任何的措施,那天晚上,极要面子的小陛下明知会招来怎样的非议,却还是为了安抚对方,当着敌人的面给商猗一个吻。

他知道所有后果,却还是决定那样做。

就如这些年来一直的那样,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放下仇恨,在危险中深思熟虑保全彼此,最后再深思熟虑的,不在乎让所有人都知晓,他在爱他。

一百四十五章

远处山峦叠嶂,近处树林成荫。密林深处,烟雾袅绕,四周只留了几盏烛火,被宣纸罩着,像依稀的几点萤火,大多还是靠着透过枝桠的月光照明,皎皎月华下,温泉波光粼粼,仿佛漾着一盘星光,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片温泉增添了一抹静谧而祥和的气息。

水面上蒸腾着缕缕白雾,犹如仙境般飘渺,浮在水面上的肌肤有热气烘着,也不觉冷。

积雪还未化完,踩上去时有沙沙的响声,喻稚青沐浴时不喜有人侍候,侍从们远远立在林外,这天下唯有一人面圣不必通传,更何况还是天子沐浴之时,小陛下不用回头都知晓是谁来了。

月光下沾了水的肌肤散发着淡淡光泽,犹如夜光美玉,而过高的水温却让那白皙肌肤透着一点粉意,像初熟的蜜桃,简直诱得人想咬上几口。

他们前几日途径此处,探路的士兵无意间发现此地竟有几处温泉,喻稚青本就喜洁,每日都要清洗,刚好随军的院判说他脾虚体寒,温泉水于他有益,镇国公便索性将营地驻扎在此处,若无意外的话,他们今年便要在此地过除夕了。

他解决掉喻崖之时已是腊月,任凭队伍再如何快马加鞭,也赶不回镇国公府过年,索性在苗疆找个安逸地方扎营,让一直赶路的众人松散几日,把年节过好了再说。

喻稚青不得不再度感慨,他当初南下之时,都还穿着夏衫,没想到竟在宫外呆了半年有余,好在镇国公他们在边塞都过惯了,就连喻稚青复国时也是在战场过了两次除夕,如今没法回府也算不得什么,下面人更是想方设法要把这次除夕给过热闹起来陛下转危为安,又是第一次到南方过年,为着这个,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办好军中忙碌了几日,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过他们回不去镇国公府,镇国公府那边倒是来了人,卫潇得知喻稚青平安救回的消息后,便连夜赶来苗疆,跪在营外负荆请罪。腊月天寒地冻,喻稚青真怕他冻出个好歹来,又知道错不在他身上,再说天子出事,镇国公当时已经重重罚过,他无心再为难对方,便遣人去让卫潇退下。

不过小陛下看见侍从离去的背影,几乎可以想象到卫潇梗着脖子不肯退去的模样,本想沐完浴后亲自去劝,谁知身后的商猗抬手试了试温泉水温,确认不会让喻稚青着凉后,却是突然开口道:“卫潇他们已遵旨退去。”

小陛下这几日生着男人的气,并不是很想搭理对方,却暗中纳罕,没想到他那个恪守规矩、古板过头的侍卫长竟然会听商猗的话。

他轻轻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对商猗道:“喊他们过来吧。”

他指的是候在林子外的众人,喻稚青自亡国残疾之后,便一直不喜被人贴身伺候,复国以后也延续了这个习惯,不过他自己穿好衣衫,总还是需要有人替他擦头发等,他头发又多又长,冬日非得两三个人用干布擦一个时辰才能干透。

小陛下坐在水中,准备等商猗退下他便去换衣服,然而久久没等到男人离去的动静,反倒传来解衣宽带的动静,喻稚青回过头,刚好和脱衣服脱到一半的商猗对上视线。

男人边脱衣衫边从容道:“等会儿我帮阿青擦头发。”

现在是在意谁来给他擦头发的时候吗?喻稚青看着男人露出精壮的肌肉,而顺着排列整齐的腹肌往下,便是......他移开眼,心若鼓擂,本就被温泉熏红的肌肤如今更是嫣红一片。

商猗进入水中,慢慢向他靠近,喻稚青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要与对方分开距离:“混账,不许过来!”

小陛下发现此时的他简直是拿对方没任何办法,既不能真叫侍卫把商猗抓走,可自己都没穿衣服,也不好去推眼前这个大号裸男,只得竭力与商猗保持距离。

而男人也知自己前几天是真把喻稚青惹急了,克制地停在几寸之外,却是说起正事:“喻崖已经将江南还有帝京中与他有过牵连的官员名字都报上来了,太傅已经遣人去查了。”

喻稚青一旦遇上公务,便很有废寝忘食的意思,他知晓商猗这几日一直在帮忙审讯,暂时没工夫同他置气,问道:“谋反的原因还是没说?”

男人摇了摇头:“我明日会再去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