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崖见喻稚青始终不理会自己,顺势牵了一缕喻稚青垂下的青丝在指上把玩,而小陛下想起对方刚刚才啃完猪蹄没洗手的事实,感觉自己那一撮头发都不能要了。
强忍住揍对方一顿的想法,喻稚青忽然转过身正对着喻崖,发丝从指尖滑下,小陛下耐下性子道:“喻崖,我虽不知你究竟想逃往何处,但你若没有和朝廷谈条件的打算,带着我也无非是个累赘而已。”
“阿青何必妄自菲薄,称自己是累赘。”喻崖微笑反问。
喻稚青听见对方又那么唤他,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着,决心和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讲一讲厉害关系:“国公府此时定然已经知晓你挟持我的事情,届时他们布下天罗地网,你岂不是自寻麻烦?若你想以我做人质换取条件,直接和我谈就行,不必”
喻崖径直打断道:“看来陛下当真不知晓自己的价值。”
他忽然欺身上前,彻底将喻稚青压在桌上:“若不是这幅身体,我想商猗也不会当年放着皇子不做,非要带着个残废逃往民间。”
喻崖暴露本性,果然看见身下的小陛下双目微睁,喻稚青早非当年那个不通人事的少年,感受对方那只脏手正在自己腰间游移,羞怒交加,也顾不上那些虚以为蛇,大声吼道:“商猗才没有你这般龌蹉!”
“是么?”
喻崖一面压制喻稚青的反抗,一面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恐怕从没留意过商猗看你时的眼神吧?”
“像毒蛇,也像恶狼......他望着你和我说话时那副嫉妒得快要发狂的模样,摆明是想把你锁起来狠狠干死。”
“很不巧。”喻崖贴着喻稚青耳垂,一字一顿地说道,“在下亦有相同的想法。”
衣襟很快被扯乱,喻稚青反抗得极厉害,喻崖一时竟也制服不了对方,就在两人在房中对峙之时,喻崖的手下叩响了房门,却是在外急急说道:“不好了,镇国公似乎猜出我们去向,此时正在搜城,马上便要搜到客栈了!”
一百三十四章
听见外祖父即将赶来,喻稚青不由松了口气,而喻崖也总算没工夫将他那双脏兮兮的手往他身上乱放,眉头紧皱,连忙叫那士兵附耳过来,低声吩咐着什么。
喻稚青没商猗那样好的耳力,听不清喻崖到底说了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尽量同那邋遢鬼拉开距离。
长睫眨了眨,喻稚青垂下眸,掩住心中思绪,既然外祖父知道他的下落,那商猗定然也会赶来不知为何,小陛下就是这样笃定商猗会来寻他此时此刻,在客栈等待救援是最妥当,不过趁乱逃跑也不失为良策......喻稚青如此想着,抬起眼,竟是蓦地与喻崖对上视线。
喻崖自然也看出喻稚青心中盘算,冷笑一声,当即遣人进屋将喻稚青擒住,小陛下挣扎着被押送到喻崖面前,喻崖居高临下地俯视,眼中有一种轻飘飘的讽意:“看来镇国公和商猗的确有些本事。”
喻稚青自从发现喻崖的龌龊居心后,已不再执着于规劝对方,听到此话,唯是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
镇国公他们到底是如何发现他们要去苗疆的,此时已不必再管,喻崖只让人吩咐下去,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喻稚青以为喻崖他们不会留在客栈坐以待毙,定然要匆忙收拾行李出逃,然而喻崖一声令下之后,众人竟各自又回了各自房间,喻稚青因太能闹腾,已被重新绑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喻崖忙里忙外,似乎在他随身的行囊中翻找着什么,随后又是对着铜镜一阵忙碌。
直至喻崖彻底转过身时,喻稚青看着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庞,才醒悟过来怪不得喻崖他们敢走官道进城,原来这些家伙是早有准备!
喻崖给自己糊完人皮面具,又拿着器具朝喻稚青走去,队伍当中,其实也就他俩的模样需要易容,无关镇国公是否给了士兵他们的画像,喻崖自己是一副蒙獗面孔先不说,单是喻稚青本身的样貌,便足够醒目了。
喻稚青眼看喻崖走近,也明白喻崖是有何打算,提起一口气,预备着要大声呼救。
其实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客栈时,喻稚青就想过向旁人求救,但当时尚不知晓外祖父能找到这儿来,即便他能引起店家的注意,普通百姓与喻崖手下穷凶极恶的士兵相比不过是蜉蝣撼树,与其让他们白白牺牲,还不如自寻办法。
可眼看喻崖要为他易容,他怕现在再不叫,等会儿便要错过镇国公手下的士兵,可惜今日喻稚青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喻崖的预料之内,小陛下刚一开口,喻崖便塞了一颗药丸进他口中。
喻稚青知道喻崖给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即刻想吐,而喻崖掐着他面颊,两指直接抵住药丸逼他咽下。
在极度的痛苦和恶心中,小陛下涨红着脸,不得不将那玩意儿入了肚,对方先前的举止弄着了喉咙,喻稚青此时咳得撕心裂肺,可咳着咳着,喉间的不适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加重的趋势,喉咙犹如火灼。
喻稚青发现,他咳不出声音了。
背后冒出一阵凉意,他试着说话,可无论如何开口,到最后只能发出几声滑稽的气音,他一脸悚然地看向对方,喻崖明白喻稚青的意思,好整以暇道:“放心,只是一时无法说话罢了。”
仿佛是要报复喻稚青先前的举动,喻崖将手探进对方发间肆意揉搓,随后又掐上喻稚青白皙的脖颈,只要略一用力,便可彻底扭断,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喻稚青喉间:“当然,若是陛下一直这般不听话,在下也不介意彻底把你毒哑。”
喻崖想起商猗也有喉疾,很“贴心”地开玩笑道:“多好,两个哑巴。”
喻稚青气得快呕出血来,可惜此时被绑缚着,骂也骂不出,拿喻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对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画完之后,喻崖似乎极满意自己的作品,特意拿来铜镜让小陛下端详,喻稚青看着镜中那个十分陌生的脸庞,清楚这回就算爹娘在世恐怕也认不出自己了而且他发现,易容就易容,凭什么喻崖给他自己易容出来的样貌是个英伟男子,给他易容的却是奇丑无比而且据他辨认,喻崖还给他弄成女子的样貌!
喻稚青看着喻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得直接咬对方一口,可想起喻崖手脏的事实,着实是有些下不了嘴,最终只得咬牙切齿地眼看着喻崖将绑着的他塞进被中,同时一把冰凉的刀刃贴上喻稚青脖颈,喻崖微微笑道:“劳请陛下稍后配合一些。”
喻稚青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恨恨瞪着对方。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楼下传来搜查的动静,脚步声渐近,喻崖抵在他脖上的刀锋也越发贴近,稍微一动便能割破肌肤。
伴随着甲胄摩擦的声音,有人径直推开了房门,两个穿着镇国公营下铠甲的小兵进了房间,只说城中进了叛贼,他们例行搜查。
大概是怕民心大乱,镇国公并未将他被挟制的事情公布。喻崖也装出一副老实良民的模样:“自然可以,只是我夫人如今身体抱恙,卧病在床,恐怕不便......”
“上头有令,任何情况都不能放过。”小兵干巴巴应道,其实也有些为难,上头虽说要他们严查,但也特意强调过不得扰民,此时便说“不必起身,让我们看一眼便好。”
“请便。”戴着人皮面具的喻崖就如旧时那般温和有礼,略略往床畔让出些位置,士兵也不好直接凑到床前去看别人媳妇,草草扫了一眼,见是个与陛下画像完全不相同的女子,便也就此做罢。
而小陛下拼命眨眼使眼色的行为,则被他们当成病中糊涂,并不能理会喻稚青的用意。
见完了人,他们又开始在房中搜查,连喻崖当初用来藏他的大樟木箱都没有放过,难怪对方这回没把自己迷晕藏起,可惜查得再是细致,他们此时也想象不到其实喻稚青就在他们身边。
直到搜查客栈的士兵们走远,喻崖才放开抵在喻稚青脖子的刀刃,白皙的脖颈已被割出一条浅浅的红痕,喻崖早看出喻稚青先前那暗示的举动,像大人对待调皮的孩子,十分温柔地叹道:“阿青真是学不乖。”
然而下一瞬,他便直接冲着喻稚青小腹来了一拳。
喻稚青除了在商狄那儿吃过亏外,这辈子就没挨过打,显然也没想到喻崖会突然出手,疼得皱起眉头,而喻崖并没有就此罢休,多年的伪装得以揭下,他像正在泄洪的水坝,将所有恶意尽情宣泄,他发现这种单方面的施暴其实也等同于一种侵犯,看一直高高在上的喻稚青如今只能在他身下像虾一样蜷缩着,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快意。
喻稚青浑身都疼得厉害,却连最基本的呼痛声都无法发出,只能无声地承受着喻崖狂风骤雨般的袭击,不知过了多久,喻崖总算停下了拳脚,喻稚青蹭去额上的冷汗,抬头对上喻崖那掺了欲念和暴戾的眼,无法言语的小陛下却艰难地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
果然此举再度激怒了喻崖,可这回喻崖却没再动手,反而又换回在蒙獗时那副君子的做派,甚至还说些“浓情蜜意”的话来安抚,直把喻稚青恶心得冒鸡皮疙瘩。
自从神女血的药性被解除后,喻稚青身体一直不好,又蓦地挨了顿打,小陛下翌日就发起高烧。
喻崖学医多年,自然很能判断喻稚青病情,虽然小陛下烧得几乎不省人事,但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喻稚青性命,竟不给他用药,由着病痛折磨青年,只有在小陛下实在受不住时,才会给对方一碗汤药。
喻稚青就一直这样半好不坏的病着,不过也不是一直昏迷,偶尔有清醒的时刻,小陛下总是尝试着给商猗留下一些暗号,希望对方看到那些只有彼此才懂的记号后能找来,也希望商猗不要对他太过担心尽管他甚至不确定商猗到底能不能发现他留下的记号。
不过在那之后,喻崖都未再给喻稚青用迷药,小陛下失去嗓音,又病得七荤八素,喻崖每日给他易容后伪装成夫妻进城,而他的手下则分批寻其他借口混入城中,也或许因为如此,对方渐渐放松了对喻稚青的警戒,偶尔会在他昏迷时同手下议事,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喻稚青总算知晓原来他们要去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