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1 / 1)

“这句明明你也说过许多回!”小陛下忙于找错,倒不急着害羞了。

商猗则缓缓解释道:“爱意与日俱增,自然每回不同。”

喻稚青愣了一会儿,随后才明白男人话语的含义,脸蹭得一下变成通红,这会儿不说商猗是笨嘴拙舌了,反倒慌乱呵斥对方油嘴滑舌。

但他不得不承认,原本被冰冻结的心,却在男人这样的“插科打诨”下,慢慢恢复了温度。喻稚青在男人怀里动了动,故作严肃地说道:

“......你别以为几句好话,我会答应带你回帝京。”

回帝京,这个词自然不仅仅是代表着简单的在回程路上多添一个商猗的名额,喻稚青第一次醉酒时,商猗也向他表白过心迹,而喻稚青当时的回答则是“回到帝京便能以从小相识的立场”来回应商猗的喜欢。

他们都还记得这个承诺,但很奇怪的,小陛下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误区他以为自己只有答复和不答复两个选择,却没想起到其实他完全可以回帝京后给出拒绝商猗的答复

小陛下未意识到这点,商猗却听出青年话语外的真心,一边将脸埋进喻稚青秀发之中,一边故意反问道:“那阿青会带我回帝京吗?”

“那得看你表现”

话音未落,商猗便突然吻了上去,而小陛下在短暂的推拒之后,便任由男人在他唇间索取掠夺。

情事是那样自然而然,不必再找什么理由,也不必再用酒精作为掩饰,在这滚滚红尘之中,他们也无非是遵循本性的两具身体、两个灵魂。

就当男人手指探入衣襟,想要更深一步的时候,喻稚青却突然十分用力地攥住商猗手臂,男人以为喻稚青是在害羞,可低头一看青年苍白的脸,马上变了脸色,严肃道:“身体哪里不适?”

喻稚青猜得没错,商猗果然第一眼就能看出他神情不对,可此时喻稚青已来不及想这么多,头部仿佛被人活生生劈成两半,强烈的痛意甚至让他连话都说不完整:“我.....”

大脑的刺痛令冷汗在一瞬之间湿了脊背,小陛下刚吐出第一个字,便呕出大团的鲜血,脏污了两人衣襟。

喻稚青软在商猗怀中,无能为力地任由黑暗覆盖视野,侵袭所有意识。

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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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稚青安静地躺在床上,本就雪白的肌肤此时更是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精致的长睫在日光下洒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小陛下双目紧闭,犹如一尊脆弱易碎的陶瓷人偶,美丽却毫无生气。

众人忧心忡忡地守在一旁,来了快有一打的大夫,却始终没人能够查清喻稚青昏迷不醒的病因。

卫潇又送走一位医者,回房间时看见站在角落的商猗胸前还凝着大团的血液,不由皱眉道:“此处有我们守着,你不若先去换件衣衫。”

男人知道卫潇是好意,但并未理会对方,一双眼穿越重重身影,始终落在床榻上的青年身上,没过多久便对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侍卫道:“到时辰了,让我过去。”

两个侍卫不情不愿地让开,不仅他们,整间房中除了太傅和卫潇外的所有人都对他没有好脸色,无数视线犹如刀刃直直插入男人身上,并且极防范地盯着商猗的每一个动作。

而一宿未眠的商猗只是冷峻着脸,慢慢走到床边,分明距离上次探小陛下脉搏才过去不久,可向来稳握刀剑的手在探出时仍旧不受控地轻轻颤抖,直至指尖触上温热的肌肤,感受皮肤下仍在跳动的脉搏后,商猗才会松一口气。

昨日夜里喻稚青在他怀中晕倒之后,男人马上抱着喻稚青去找守在门口的侍卫,让人即刻去寻大夫,惊醒了院里的所有人。

卫潇率着侍卫们赶来,见喻稚青昏迷不醒,而本该和严旻同房休息的商猗却不知怎么绕过侍卫出现在陛下房中,铁青着脸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猗并未解释太多,只是将喻稚青晕倒前出现的症状细细描述了一遍,至于自己为何出现,又与小陛下做了什么,男人未曾讲述。

这样无疑加重了侍卫们的怀疑,除了卫潇和太傅,其余人都不知晓商猗身份,本就觉得对方身份存疑,再加上男人夤夜出现在皇帝房中,接着陛下便昏厥了,谁知道是不是商猗对喻稚青做了什么才会导致陛下昏迷。

一时之间,气氛剑跋扈张,侍卫们甚至已经拔出了腰间长剑,而商猗紧抱怀中的喻稚青,冷冷注视着眼前众人,卫潇虽然没有随其他侍卫那般对商猗刀剑相向,但身为侍卫长的他也未阻止他们的举动,院里嘈杂不已,就连睡得最熟的严旻和那个小丫头也被吵醒,不知是察觉到情况不对而是单纯闹觉,孩子克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掩盖了侍卫们的恶言恶语,严旻虽然依旧没太搞清楚状况,但想帮忙从中说和说和,可惜人微言轻,无人理他。

而就在打斗一触即发的前一瞬,一直未曾开口的太傅突然喝道:“陛下如今还昏迷着,尔等不忙着伺候照料,只顾好胜争斗,是为人臣子的道理么?!”

老爷子到底是曾经名满天下的朝臣,中气十足地吼出这么一句,在场众人无不汗颜,纷纷收起刀剑,太傅环视一圈,又斥道:“你们是天子侍卫,不是莽夫,做事需经脑子,他若是伤害龙体之人,还会傻乎乎留在原地待你们问罪?”

商猗没想到向来看他最不顺眼的太傅竟会为他说话,冷冷瞥了任尧一眼,仍是紧紧将喻稚青护在怀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卫潇是聪明人,自然也听懂太傅暗中回护商猗的意思,便也跟着催促侍卫们收起刀剑,而大夫也在此时赶来,商猗这才将人放回床上,任大夫诊治,但依旧死守在榻边,像是忠心耿耿守护主人的猎犬。

可商猗到底是最后一个见过喻稚青的人,莫名出现在皇帝房中的原因也未解释,侍卫们没法放心让商猗与喻稚青继续接触,卫潇想出个折中的方法,虽不像最初那时将商猗当作罪囚那般看管,但却派了两个侍卫随时盯着商猗,也不准男人与昏迷的小陛下单独接触。

太傅默许了卫潇的法子,而商猗也并无异议,唯独有一个要求,每过一段时间,他们需准他亲自确认小陛下无恙卫潇和太傅答应了他的条件而商猗每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要去探一探小陛下的鼻息或脉搏,似乎必须要自己亲自确认才算放心。

他无法承受他的阿青出任何事情,喻稚青是他的阳光,是他的雨露,是他的希望,是这世间所有生灵能够存活下去的标准,光是设想出小陛下会死的可能就足以令他死去一回,这大概也是商猗不肯去更衣,必须一直守在这里的原因。

城中最后一家医馆的大夫也被请来,老先生把脉良久,说喻稚青脉象平稳,若他们硬要治疗,那他也只能给喻稚青开些温补的方子,看能不能有所起色。

这句话与先前所有大夫说过的话如出一辙,之前商猗曾怀疑是不是喻崖给喻稚青开的那个“强身健体”的方子有问题,然而卫潇拿出几包喻崖开过的药包给大夫看后,没有一人看出有何异样。

果然,当男人再一次给医者报过药方后,老先生不仅没看出什么问题,还说这药方开得极妙,的确是养生保健的良方。

也难怪,天子用药一向妥当,药方不仅需要由多位太医联合判断商议,称药、熬煮、呈送......每一步都是层层把关,每日饮的汤药都要留底,饮前也会有试毒太监先饮,若要在皇帝的药方上手脚,简直难如登天。

然而就在这众人沮丧的时候,一直在旁边负责带小女孩的严旻总算又后知后觉地摸清楚状况,突然插嘴道:“会不会是更之前的汤药与那副健体的汤药相克呢?不是常有人说吃虾蟹时不能吃橙子吗?依我看呐,这就是......”

没人理会严旻的滔滔不绝,被两人看管着的商猗走到大夫身旁,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小陛下自十四岁随他出宫以来的所有药方都说了一遍,仔细到每一味药材的两数、服用的次数和时日、服用后的反应......事无巨细,男人全部都告知了大夫,即便是太傅也不由讶异,与其说是商猗记性好,更不如说是商猗对喻稚青的一切都格外上心。

很遗憾的是,那大夫听完之后仍是摇头,并不认为这些药物与后来的药物会产生什么不良效果,更别提会使人昏迷不醒。

卫潇只得送那大夫离开,此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喻稚青已经快昏迷一整日,任由旁人怎么呼唤,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没人能说清喻稚青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也许下一刻就会苏醒,也有可能此生都要长眠下去,在场众人彻底陷入绝望,而一开始死守着喻稚青,连换衣都舍不得去的商猗却突然推门离开,卫潇忙将人唤住:“去何处?”

商猗头也不回地答道:“帝京。”

卫潇尚未反应过来,倒是太傅起身,一针见血道:“此去迢迢,如今尚不可断定陛下昏迷与喻崖有关,也不知除了昏迷还会有什么病症,且不论你孤身前去蜉蝣撼树能有何结果,单是在你去帝京的路上陛下身子出了什么别的状况,你可甘心?”

最后那句尤为穿心,仿佛堪破他与喻稚青的关系那般,但商猗此时已无暇在乎,他又何尝不知晓太傅说的这些情况,可要他看着心爱的人受苦,而自己只能无能为力地守在一旁,这无异于对他精神的一场凌迟。

握紧手上长剑,小兔剑穗在半空中轻荡出几声铃响,向来高傲淡漠的商猗朝在场众人深深鞠了一躬,长久后方起身,声音沙哑得厉害:“有劳诸位照料好他。”

所有人都没想到商猗竟会如此,短暂的沉默片刻,方有个侍卫别扭地揉了揉鼻尖:“什么嘛...照料陛下本就是我们职责,搞得陛下好像是你家谁一样......”

商猗不再应话,甚至连行囊都未收,单是拿着他那柄悬着兔子剑穗的长剑便要离开,刚推开门,便见到门口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手高抬在空中,似乎是个正要叩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