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1)

就算现在的他们不知晓面容,但不久后喻崖定然会给他们送来自己的画像甚至可能猜出带着自己逃走的便是商猗。

联想起先前险被发现的遭遇,喻稚青心中动摇,若是自己继续装作女子,或许能够混淆敌人视线,降低被发现的风险。思忖再三,小陛下如上断头台那样艰涩地对商猗说道:“再买几件裙装吧。”

男人愣了一瞬,旋即明白了青年的顾虑。

其实商猗也觉得喻稚青女子打扮更好,倒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小陛下男子打扮时的样貌同样漂亮到引人注目的程度,太过招摇,不若继续装成女子,至少可以戴着幕蓠出行,但他却未同喻稚青提起类似的话,照顾青年敏感的心思。

然而商猗思考时的确是毫无私心,但行事果断的他在为小陛下挑选裙装时,却又忍不住认真对比,思忖哪件更适合喻稚青一些,还顺带选了几样女子的发簪,颇为乐此不疲。

小陛下不耐烦地侯在一旁,偏又不能大庭广众下把男人怎么着,只能第无数次地在心中痛骂商猗小人得志。

一百章

待商猗拎着大包小包出铺子时,已快近傍晚,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到处都是归家的背影。

两人如今的住宿也成了问题,不必商猗开口,喻稚青也知晓此时去客栈投宿无异于自投罗网,以为今晚大概率是要露宿郊外了,然而商猗似乎心中已有打算,一只手牵住小陛下,另一只手牵着喻稚青往百姓群居的东边走去。

走到一处街口,商猗让喻稚青在此处稍待,自己独自走进全是民居的巷道之中。

隔着白纱,喻稚青不明所以地看男人消失在视野,夕阳落到小陛下身上,他百般聊赖地看地上斜长的人影,飘逸的裙摆随他动作摆动,喻稚青照旧觉得这一身裙子是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心中又想起阿达的死和喻崖的谋逆,不由沉重了心情,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计划,未注意到身后有几个身影悄然接近。

“唷,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一个人站在此处?”背后响起流里流气的声音,喻稚青顺势回头,便见几个穿着短褐的男子站在面前,面露下流的笑意。

“从未见过这般高的姑娘呢。”另一个男人接过话,又望着喻稚青袖摆露出了白皙指尖,言语愈发露骨,“皮肤也白,说不定是胡人女子。”

“就是不知晓模样生得如何。”最早搭话的那个男子不怀好意地搓了搓手,隔着幕蓠喻稚青都能感受到对方那股猥琐气息。

眼见这群人慢慢向他靠近,喻稚青后退几步,暗道不妙,同时十分不讲理地认为此事全是商猗让他穿女装的错,想恶狠狠地斥走这些地痞,却又怕被这群无赖发现男扮女装的身份。

其实自从商猗离开后,喻稚青也上过多回战场,虽不说一下练成男人那样的身手,但在这几个无赖的手下自保却也不成问题,所以怕倒是真不怕,唯恐引出更多麻烦,惹起喻崖那边的注意。

正是两相为难之际,喻稚青忽然想起今日已用过无数回的理由,但如何都说不出口,转念一想,忽然有了主意。

他抿了抿唇,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决心那般冲无赖们吼道:“不要乱来,我兄长就在附近!”

还不待这帮不三不四的家伙想明为什么一个女子嗓音会如此清越是清越,也足够好听,但似乎更像是男子可惜他们已没有时间细想声音的谜团,在喻稚青吼完那一句话后,身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这回这个声音倒是够粗哑了,像是有什么残疾,低得骇人,只见一高大挺拔的男人现于身后,掌上长剑正闪着寒芒。

眼前的一切都太诡异,而身后那个黑衣男人的满身杀气更是让人胆寒,那群人想也不想,忙不迭地往别处逃出,商猗快步欲追,喻稚青却在此时拉住男人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被人追捕的档口,还是少发生纠葛为妙。

商猗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牵住喻稚青的手,无声安慰般用力握了握对方,如民间许多对归家的寻常夫妻那样,牵着小陛下回他刚租下的小院。

喻稚青这几年成长了许多,其实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已无法对他造成太大困扰,但在路上男人依旧向喻稚青说了声抱歉,他并非故意想留青年一人于此,而是他知晓如今城中风声鹤唳,若他带着小陛下一同去租赁,即便喻稚青身着女装,恐怕也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听完男人的解释,小陛下并未作声。

他并不是在生商猗的气,而是危机解除之后,小陛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管商猗叫了一声兄长?还好巧不巧刚说完商猗就出现了,哪怕男人早出现一刻也好啊!

他甚至不知道向来爱“发疯”的商猗是否有听清自己那句话,又想起商猗是习武之人,一直耳力都很好,当年甚至还能通过口型读清唇语对了,自己一直戴着幕蓠来着,难道隔着纱他还能读口型?不不不,现在不是纠结口型的时候,他当时气急之下喊得那么大声,以商猗的能力......

该死,这混账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那话?

小陛下越想越尴尬,又不好直接询问商猗,脸上倒比夕阳还要绯红几分。

商猗租的小院有些偏僻,喻稚青被男人牵着东拐西拐,才到了那一方小小院落,商猗说这户人家今日正要去北方投奔侄子,本打算就此空着,恰碰上商猗在询问何处可租,这才这样轻易地找到了落脚之处。

因小院一直有人居住,本就不至于破败,商猗来接喻稚青前又将房子大概收拾了一下,虽无金砖玉瓦,但家具齐全、整洁干净,爬山虎爬满半面砖墙,恰是静谧安逸的一方天地。

商猗见喻稚青一言不发,以为小皇帝看不上这处,多解释了几句,说这家是他仔细挑选过的,虽然其貌不扬,但隔音什么的都挺好,甚至在厨房中还有一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往院外,要是碰上追兵他们也可直接逃脱当然,若喻稚青实在不喜欢这里,他明日再去寻个更精致些的住处。

其实喻稚青只是很单纯地觉得此处似曾相识,才不由出了会儿神,看寡言的商猗说得头头是道,本想问你一个长在宫里的家伙怎么还精通这些,忽地忆起商猗也不是一直在皇宫生活。

商猗带着自己逃出宫的时候,一定也曾这样细细挑选过他们住所,难怪他一直有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这里像他与商猗曾经住过的许多院落。

那时候还背负着自己恨意的商猗,其实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从未离过皇宫的他要经历多少次,才会有今日的熟练。

“商猗。”喻稚青忽然唤他,掀开覆面的白纱,夕阳描摹着他俊美的轮廓,卷而翘的睫毛在金辉中如两把小扇,而再往下,便是那双商猗看无数次都会心动的澄澈眼眸。

小陛下看着他,相当郑重地说道:“此处很好。”

商猗仿佛为这样的喻稚青怔住,过了片刻方明白青年话底的情绪,他继续归置房屋,从来冷淡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扬起。

于是两人在此处草草安顿下来,夜里商猗为他找来浴桶沐浴,这是两人分开重逢后第一次面对沐浴这个问题,小陛下难免有些不安。

过去一直都是商猗抱着他沐浴,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已不再残疾,实在没有再坐在男人怀里的必要。

可那家伙一向脸皮极厚......喻稚青纠结良久,心想商猗要是敢胡来,自己一定将其狠狠呵斥一顿大概是真被气急,喻稚青腹部都有些抽痛,不过很快便好。

然而小陛下做了许多心理建设,真正到了沐浴时刻,商猗并没有强行抱着青年沐浴,但也未守礼离开,仗着伺候陛下沐浴的理由留了下来。

这时候倒想起他身份了,喻稚青暗自腹诽,明明重逢以后一直叫他阿青。

水温略有些烫,将肌肤熏成淡淡的粉,商猗将喻稚青过长的青丝盘在脑后,白皙后颈由此露出,仿佛故意惹人去留下痕迹。

商猗知晓喻稚青此时累得够呛,所以只是很专心地在替青年擦拭身体,室内只余水声和彼此的呼吸,反倒是小陛下先静不下来,看水面涟漪搅碎彼此的倒影:“喂,说些什么。”

“我想”

“除了那句!”小陛下语气颇急,头也不回地打断。

商猗有些好笑地看着耳根通红的喻稚青,默默将娶你二字咽了回去。

拿着布帕的手轻轻擦拭过青年脊背,男人垂眸,思索片刻后哑声道:“今日是我疏忽,不该留你一人在那处。以后再遇这种情况,无须与他们多言,直接大声唤我便是。”

他果然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