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棋却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彻底停住,他的唇就贴着周童的脖子,安静的空气中他能顺着那点皮肤感知到下面跳动的动脉,一下一下稳定的脉动,周棋发现,周童的心脏在他的齿间跳动,在他如此伤害过这个人后,周童还能毫无保留的把自己铺陈给他。
我的周童,我的哥哥,我差点,多次,无可挽回的要失去你了,你怎么还能信一个魔鬼?
周童逗ū叮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肩膀上,要烫穿他的皮肤。周童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只是更用力抱紧了周棋,他不知道周棋为什么难过,他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知道,难过的时候是需要一个拥抱的。
不知道是这个拥抱,还是抱着他的人安慰到了周棋,他最后一个吻落在周童的耳垂,然后起身把人拉起,给人洗漱换衣,周童已经不是之前躺在床上只能靠着别人照顾的病人了,他表达过很多次这种简单的事可以自己做,周棋只是撒娇般的笑:“哥哥小时候给我穿衣服,我现在就不能给哥哥穿了?”周童有限的思考能力让他找不到反驳周棋的话,只能老老实实让抬腿就抬腿,让转身就转身。
这个习惯就很好的保留到了现在,周棋都不用开口,周童就知道该伸手了,他一直看着周棋,也终于看到周棋露了一点满意,高兴的笑,于是周童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在晨光中。
大概是因为太过喜欢,就忍不住连对方的小事都事必躬亲。
作者的话:叮,你的小绿茶已上线。
三秒后。
叮,你的小绿茶已暴毙。
四十三
凄美地43
青桦大学的清晨终于等到了周童。
学校长廊是大理石石柱,整条长廊皆是珍珠白,蜿蜒着穿过了整座学校,周童之前参观的时候见过,它穿过食堂旁边起伏的小山坡,越过教学楼中间平坦的地面,在校园中心拱起半圆,下面汩汩穿过泉水,在另一侧汪成一片池塘。
整座长廊最美的景,就在这片池塘边上的凉亭里。
周童跟在周棋后面,这次他胆子大了一点,进了学校不肯再让周棋牵着他,他又不认识路,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周棋从校门口走到了校中央,他才看了一眼池塘边上将败不败的的荷花一眼,又被金色翅膀的蜻蜓吸引走了目光,周童对这里有着天然的好感与敬畏,每次来都要多看看,也总要发现一点和上次不同的地方。
周童不过走神了一瞬,等他差点撞到周棋身上身上的时候,才推了推周棋:“怎么不走了?”周棋没有回应他,之前路上行人的轻声细语的交谈耳语好像也消失了,就连大步流星的过路人脚步好像都轻慢了下来。
周童听到了一阵轻快拉弦声,跳跃着从清风里顺着水流流淌下来,才落到地上就舒缓下来,如月光碎了满塘,低音时弦与弓压低着碰撞,而轻轻一挑,指尖一压,同一根弦就是不同的忧郁。
这不同于周童见过听过的任何一种乐器。
这声音时而欢快,时而低沉,周童被勾起了好奇心,从周棋身边探头去看,却被周棋猛然抓住了小臂,不让他再向前一步,周童被吓了一跳想让他轻点,扭头就看见周棋低沉的脸。
乐声正好到慷慨激昂之处,点滴乐声跳跃着,鼓动着,勾引着,火山在下面蓄势待发,周童发现周棋连面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的,连下颌角都锋利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凉亭上拉着琴的人,面上看不到一点对着自己的温和。
周童老老实实的站在周棋旁边,看着拉琴的人。
这个人背对着他,穿了一件白衬衫,周童很少见到衬衫,周棋是要穿着学生服,干干净净的透着学生气。可遇喜欢长袍马褂,明明是张年轻人的脸,却总是有股子老气横秋的稳重。
韩可宁顶着一张和可遇差不多的脸,性子倒是跳脱的可以,衣服五花八门的,他和韩可宁在一起这段时间,就没见过他穿过同一间衣服,再怎么奇怪的衣服也硬生生凭着他那张脸和放荡不羁的样子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他更不可能选择西服这种代表克制的衣服。
西装这种舶来品服饰,对人以及对裁缝的的要求都是双重拔高的,臂,脖围,腿围等等部位,都是要现场衡量才能做出最合身的西装,而合身意味着这些柔软的布料贴合着穿戴者的每一寸肌肉,骨骼,胸肌,全然是包裹与束缚出来的克制。
那件衬衫显然是私人定制的,周童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都能清清楚楚看到,随着拉琴动作鼓动的臂肌,鹏起又下落的背肌和展翅欲飞的蝴蝶骨。这件白色的衣物裹着这极具力量美感的脊背,多余的下摆被严严实实扎进了下衣黑裤中,一条皮带融合了黑与白的交界。
周童几乎是被一个人的背影,在瞬间蛊惑了一下。
“《卡门幻想曲》第二段,希望你们能像卡门的观点:‘爱情是一只自由的小鸟。’一样突破家长和封建礼教的束缚,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以及,”他顿了一下,引着围着他驻步的学生齐刷刷注视着他,他笑了一下送上了美好的祝福:“令人艳羡的爱情。”
一齐的鼓掌以及感谢声响起:“谢谢教授的祝福了。”这位年轻的教授将琴还给早上来练琴的学生,点头致谢的同时,拿起了因为碍事而脱下的外套以及眼镜。西装皆是一套,而这位极具魅力与个性的教授,却抛弃了西装外套,他穿着衬衫西裤,踩着皮鞋,给自己选了一件大红纺绸彩绣葡萄松鼠纹单褂。
大红这种喜事上才会出现的贵重颜色,被他当作日常穿上,刚刚拿着琴弓的修长手指现在捏着一副墨晶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他转身完成戴眼镜这个动作的时候,周童才看清他那张艳丽无双的脸。
那张脸,靡丽到能让红色黯然失色,让这不伦不类的中西搭配瞬间融合,也让周童反握着周棋的手直接躲到了他的身后,年轻的教授站在比他们高了半个身子的凉亭上,冲他们挥手:“周棋,我的学生,好久不见。”
周童听着大庭广众下周棋生生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好久不见,南教授。”
当人老师的,怎么能不关心学生的留学进度,南静波从凉亭上走下来,闲庭信步的像是在自家后花园,他在镜片后弯着那双丹凤眼,简直算得上和蔼的对周童点头,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周棋:“手续快办完了吗?”
周棋刚刚的紧张与僵硬好像只是周童的错觉,他松开周童的小臂转去牵他的手,周童之前面对南静波的本能还在,明明南静波从未对他做过什么,甚至还送过他新婚礼物,可周童看见他时,却总是有种野外青蛙遇到毒蛇本能的恐惧感,于是他乖乖让周棋握住他的手。
“马上就办完了。”南静波陪着他们在长廊漫步,听着周棋的含糊其词。他们并肩走在前面,周童落后了半步,听到刚刚路过的学生窃窃私语:“这是第二段吗?我怎么听着像是第五段,卡门把鲜花扔给唐·何塞,然后边歌边舞了塞吉迪亚舞曲来引诱他人?”
“嘘,你怎么敢这么想南教授,他怎么可能给我们拉这样的曲子。”
“唔,也是,那可是以无情出名的教授,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周童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南静波倒是往后扫了一眼,对上周童温和的笑了笑:“能好好站在这,看来韩家对你不错。”正面对着南静波,对方笑着倒是让周童汗毛耸立的感觉轻了点,他刚想点点头,周棋就扯了一下他的手,笑着对上了南静波:“韩家待我哥确实‘不错’,倒是不知道韩可宁对教授您怎么样?”
这话一出,两人对上眼都是火花四溅的味道,南静波今日根本不该出现在学校,韩家加林家的围追堵截,南家不成器的主事根本应付不过来,真正背后操纵南家的南静波现在正该忙的焦头烂额的求人帮忙,如何也不该在清晨跑到学校来拉小提琴。
可他不仅拉了,还孔雀开屏般在周童面前炫技。他能是为什么来的?为周童,周棋先否定了自己,不可能。新婚前夜,南静波自愿也算是半设计的破了周童的身,可他这个人冷血,对着周童这副怪异的身子也没有沉沦,尝过就走了,这么久也未纠缠过。
更何况,都知道南静波喜欢的是韩家的二少爷,要说是为了周童抢了他喜欢的人折腾人倒是说的过去,情敌之间嫉妒陷害甚至大打出手都是正常的,可一旦当这两个人一个是南静波,一个是周童,这事就奇怪了起来。
别说南静波要打周童,南静波就算多看一眼周童,把他放进眼里,都算是对南静波身份的掉价,他根本就看不上周童。
那他来学校做什么?
南静波先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他摊开手,笑的无害:“别着急啊,我来又没有恶意,你出国的手续早就办完了,现在只剩下,”他指了指周棋身后的周童:“只剩下你哥的手续了,我听说是韩家帮你办的。”
南静波的听说从没有空穴来风,他说的出口的都是有依据的,他能听说到周童的手续,也能在里面横插一脚。
周童能感觉到瞬间周棋手臂上的僵硬,也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轻轻的贴了贴周棋,周棋果然在他靠近的体温中放松了一点。
南静波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份变化,他笑开:“都说了别怕了,虽然你和韩家利用了我,但我现在又做不了什么,你在怕什么?”
他眼睛一转,镜片遮住了流转的光,他指了指周童:“难道你怕他知道那夜的真相?”周棋直接一拳挥了过去:“闭嘴!”南静波只微微后退就避开了这几乎擦过他鼻尖的拳头:“这就恼了?这可不像你,我看中的学生啊。”
周童拉住还要向前冲的周棋,害怕又不敢大声生怕引来注意的劝说:“别打,别打,周棋打架是要开除的。”他抱着周棋的胳膊,用了全力才按住周棋。
南静波倒是歪歪头,没点教授的样子:“周童说的对,殴打教授是要被开除的,尤其是在你要出国这个关键点,你要是出不了国了,你可怜的哥哥,大概只能回那个落后的村子里,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