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他探头去看周童,明明语气和善,周童却仿佛看到了村子里对他指指点点的那些人,从前看多了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他不过是见过了学校,过了两天安稳日子,他竟然开始觉得恐惧了,“你说是不是,周童。”

周童狠狠打了个冷颤。

周棋放下了握紧的拳头,往前一步护住了周童,此刻他比周童更有一个大人的样子,他平静的发问:“你想要什么?”

南静波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也没想要什么,我这个人就是坏,见不得别人好,对了,就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你说我这样没有什么底线的坏人,要是被人利用,就,换了一纸和离书出来的人,你说我会做什么?”他特意咬重了就字,惋惜了自己的价格。

周棋从这了了几语中都明白了各自的心知肚明,脸都撕破了,他反而沉稳了下来,他看了看凉亭上离他们颇远的同学,又看了看不解害怕的周童,叹了口气当着南静波的面将周童面对面拉入怀里:“哥哥,你闭上眼在心里数三百下好不好?数到了再睁眼好不好?”

周童知道自己什么用也没有,他乖乖听周棋的话就对,于是他闭上眼开始数数,周棋把他按进和周童一样味道的怀里,然后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周童的世界立刻清净了下来。

南静波看着这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俩冷笑了一声。

婊子。

周棋安置好周童,抬头的时候,面上的温柔换成了锋利的冰冷:“别打他的主意。”

他当了南静波这么久的学生,自然明白这样一副稠艳的皮囊下藏着多么冷漠恶毒的一颗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没想到他和韩家联手赌了这一把,竟然还没完全制肘住南静波,能让他在两大家连手中腾出手来,收拾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毒蛇怎么会选绵羊当学生。

周棋也从不站队任何一方,他唯周童至上:“只一次,我要周童和我同时出国。”周家与韩家的丑闻,甚至是洪家小姐的事,谁来揭发都名不正言不顺,周童一个傻子的话更是没人相信。

所有发酵的事,只需要一个起爆点,就能轰的炸成烟花,周童的事一出,不就给了想查韩家的人一个完美的借口,而但凡查了,那批货的蛛丝马迹总要暴露,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帮助反党,韩家不可能能活。

南静波隐藏了许久的反击,只差一个手握和离书的周棋,周童那个有脑子会护着他的亲弟弟,那个能在大众面前,在这个名望高于一切的封建残留中给予韩家致命一击的唯一亲人。

只有周棋。

谁还没玩死过几个人,事大不大不重要,谁用这事做文章才重要。既然韩可遇选了名声扳倒二叔,那么他南静波也用名声给他致命一击。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南静波缓缓,缓缓拉扯艳红的嘴角,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好,事成我让你们安全出国。”

作者的话:仙鹤落凡韩可遇,放荡不羁韩可宁,书生卷气小周棋,艳丽无双南静波。

四十四

凄美地44

周童才数到201,捂住他耳朵的手掌就挪到了他的脸颊用力揉了揉,周童从周棋怀前那一小块布料里扒拉出来的时候,嘴都让周棋嘟了起来,他懵着还没从脸上扯掉周棋的手,周棋咧开嘴笑的像个要做坏事的小孩子。

周童还没反应过来周棋在攒什么坏心眼,周棋就捧着他的脸,啵的一声亲在了他的嘴上。这一下,周童简直能听到火从他脖子一直烧到了脸颊,他连发丝都烧的要烫起来,周童直接把周棋推开,毫无防备的周棋被推的踉跄,脚底一绊,后仰着摔进了草丛里。

周童比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还心虚,他们动静不小,凉亭上的目光立刻聚集了过来,周童手忙脚乱的去拉周棋,周棋身上沾了泥土,头上还粘了一片树叶,他边起边对着凉亭挥手:“没事,不小心绊了一下。”听到声音的同学,这才三三两两收回了想要下去帮忙的脚,继续讨论着几天后的游行示威。

周童把周棋拉起来的时候,才想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南静波,他回身想要看看南静波的反应的时候,周棋把他的手拿过来替他整理衣服:“没事,人早走了,没人看见的,哥哥。”

周童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后才放了一半的心,然后又生气起来:“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这样!”周棋自己委委屈屈的整理好衣服,又去牵周童的手,周童这次和做贼一般立刻甩开了他。

“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一次吧,你从前很少抱我,我没忍住,这次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周棋对着周童说话总是要加一些无意义的语气词,次数一多,那点子撒娇的味道就出来了。

更何况,周棋的话已经够让周童心软的了,他之前碍着身体的怪异,怕把晦气传染给周棋,也听从周父的吩咐不敢再过分靠近上了学的周棋,这么多年下来,他主动抱住周棋的次数少的屈指可数。

周童也只是走在前面了几步,等着周棋埋头道歉跟他并肩的时候,周童没说什么原谅他的话,只是食指与中指指在走路的摩擦中,轻轻碰了碰他。

周棋看了一眼周童目不斜视的样子,也不好过多逗周童,他闭上了嘴,手里空的发痒,任凭周童的手指碰触到他的皮肤,风吹过的感觉,温温的,软软的,挠的人心也跟着痒了起来,周棋怕周童更生气,也强忍着不去握那只手。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并肩靠着向前走。

只是在观潭的路上,周童蹭过去的皮肤面积越来越大,食指,中指,无名指,直到整个手背都随着步伐的微微摇晃,贴一下周棋离开,再贴一下离开,再贴一下再离开,周棋只觉得这似有若无的碰触比让他直接抱住人更加喉咙发紧。

他像是第一次正经谈恋爱的小伙子一般,怕唐突了佳人,板着脸压着胸膛里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向右走了一步,可能周童没有这个意思,但再这么撩拨下去,周棋觉得自己大概就要丧失体面了。

他右挪了一步,向前走了几步,周童又贴了过来,周棋以为他是无意的,反复了几次后,周棋都要走进草丛里了,周童却依旧紧紧贴在他的左侧,手背的那块皮肤摩擦着他的蠢蠢欲动,周棋喉咙一紧,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周童小小的声音就在左侧响起:“可以牵的。”

他说不出我原谅你了,这种确定周棋犯了错的话,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他一点,把自己的手背送过去,告诉他,你没错,你可以牵我的手的。

周棋在得到允许下,乐不可支的牵住了周童的手。

周棋带着周童收拾了他宿舍的东西,他的手续早就办完了,现在等着周童的出国手续,学业也转到了国外,此时学校的课他可听可不听,但看着周童兴致勃勃的样子,周棋还是带着他上了一堂大课,周童就跟着他坐在大堂后面,他努力听了听:“国之崛起,在于青年,青年思想之开化,行动之付诸,才是我辈应做,当做之事·····”

这话太过深奥,周童听不懂几个字,可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周棋甚至拿出了纸笔做了笔记,等着晚上回去给周童答疑解惑。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哪怕周棋再珍惜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白日终将退去,黑夜也将到来。

这晚周棋没有做饭,他买了一点卤肉凉菜,都是周童喜欢却没怎么吃到的东西,他甚至买了一点酒,周童吃饭的时候,就给自己倒上一小杯,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周童一点一点的抿。

周童这段时间被他看多了,给他捏了菜放在碗里:“多吃点菜,喝酒不好。”周棋脸上飘了一点红霞,笑吟吟的递过酒杯:“哥哥要不要喝一点?”周童被那点酒气熏了一下,他对于酒接触的少,小时候给爹打酒都是极差的大麦酒,酒气扑鼻熏的人难受。

韩家的合卺酒不熏人,却能辣的人去了半条命。

周童摇了摇头,周棋也不强迫,他收回手抿了一口酒,眼睛亮亮的描绘着未来:“哥哥,等我们出国,没人知道那些过去的事,你也能大大方方的去任何地方。到时候,我勤工俭学,我们买一间小房子,后面开一块地,就种点瓜果蔬菜,再架一方木架,等藤爬满后垂下,夏天我们就在那摘葡萄吃。”

“到时候,”他对着周童盈盈的笑:“我们抬头,就是明媚春光,万丈骄阳。哥哥,你和我去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我们去过,没人知道你我有血缘关系的日子,好不好?

周棋的眼里太亮,亮到周童能从里面看到光芒万丈的未来,绿藤紫葡,两把摇椅,周童就在他旁边给他摇扇赶蚊,是平静安详的未来。

周童看着那双眼,坚定的心甘情愿的,一心向往的回答:“好。”

经年妄想,一朝成真。

周棋盼着念着十几年的幻想,他问了这么多遍却一直碰不到周童的心的问题,现在这个人却对着他说好,周棋一时反应不及,呆在了原地,他脑中简直掀起了风暴,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当阴沟里的臭虫,用欺骗和谎言才能偶尔见一见周童。

韩家的阴谋只给了他一次握住周童的机会,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周棋牢不可破,密不透风的谎言中,他唯一的一点真,就是对周童承诺,我要带你走。而现在,周童回应了他那点真。

那点,他从名为周棋这幅壳子里,用谎言作刀剜出来的一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