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体力透支的厉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在一个有点颠簸的怀抱里好像就要睡了过去,只是他好像还没休息一会,就感觉到有什么人用力推了推他:“周童,周童。”

周童无力抬手挥了一下,在赶什么烦人的虫子,别喊他了,让他睡一会吧,他好累,好疼,为什么连觉都不让他睡。

韩家,好坏。

“周童,睁眼。”有人捏着他的脸颊,两指掐着腮,用了点力,周童不得不睁开了眼,他的眼泪凝聚在眼眶里,模糊的看不清人形:“别打我。”

手上的力气立刻松了一下,那个凶狠口气的人语气也缓了一点:“不打你。”好像觉得这句没什么说服力,他又干巴巴的加了句:“也不会让别人打你的。”

周童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任何其他暴力施加在身后,他开始慢慢合上了自己的眼。只是眼皮还没粘在一起,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又推了他一下:“周童。”

周童已经连哭都不出声了,他就闭着眼,眼泪从眼皮下渗出来,一串一串顺着眼角下流,可喊他的人又不说话了,周童委屈极了,甚至都想从睡梦中挣脱出来问问这个人,不让睡觉是对他又一个新的惩罚方法吗?

一个柔软的物体,贴上了他的唇,就那么轻轻的,蜻蜓点水的贴了贴,还没令人感受到,那个温暖干燥的部分就顺着他的泪痕,一点一点,从面颊吻到眼角,在眼尾抿去了一颗水珠。

然后,再次贴了贴他的唇。

那个紧闭的有点厚实的唇,湿淋淋的沾上了一层水光,像是有人拿着舌尖在他唇上细细描摹了他的唇型。

用他的泪水,代替了交换的体液。

甚至还有更加奇怪的地方,吻他的人动作僵硬,十分生疏的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扭的说:“别怕。”

周童的泪水干涸在了眼尾。

韩可宁就这么穿着西装蹲在地上机械的拍了一会儿,确定人彻底睡着后才摸了一下发麻的小腿站起来,转身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人,他这万年厚脸皮的人,竟然此刻不知为何血液上涌,冲上了面皮,结结巴巴的喊了句:“兄长。”

韩可遇点了点头,抬脚跨过了屋门。

韩可宁摆好隔板屏风,看着他身着长褂,只挂了块怀表的兄长坐在桌旁,立刻过去倒了杯水,欲盖祢彰的解释:“他哭的太惨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看你上次就是这么哄他的,我就,我就试试。”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连尾音淹没在水流声里。

韩可遇看着茶杯,只在茶水要溢出来的时候提了一把壶,他端起抿了一口:“学校作业安排好了?”

韩可宁愣了一下,坐下来喝了口水:“弄好了,弄好了。”

他说的急切,韩可遇这才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漫不经心的嘱咐:“最近日本那边在找一批货,结果昨日接洽的负责人死了,对外说是急病去世,我见了二爷,不见得是‘急病’。再有什么作业,你就给我往后拖,最近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

韩可宁“呵。”的冷笑一声:“我也听说他们在找一批古董,准备贩卖到国外积攒军资,呵呵,什么东西配染指我们国家的宝物,不自量力。”

韩可遇敲了敲桌面,再次重复:“老实在家呆着。”

韩可宁见他态度强硬,也不与他硬碰硬,点了点头:“知道了。”

韩可遇大概是从酒会上匆匆赶回来的,他身上还有挥着不去的酒气,韩可宁耸了耸鼻尖还没来得及发问,韩可遇就对着床上的人抬了抬下巴:“怎么回事?”

韩可宁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向韩可遇复述了一遍。

韩可遇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只是眼底的黑因为背光的原因更深的沉下去几分:“三叔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韩可宁敏锐的抓住重点:“他早就要动手?”

韩可遇点点头:“刚成亲第二天就要,”他没说什么明确性词语,只是用眼神看了一眼周童,韩可宁便会了意:“我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没脑子,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口气都压不住。”

韩可宁压低了声音:“族长夫人,黄皮,车子,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没想到他能蠢到让岑珍这女人找七出这种名头下手。”

“岑珍凭着几分小聪明从三,那傻逼那接管了一部分生意,这几年虽然没赚大钱,倒也是没有大亏,凭着这点作用倒混成那老混蛋身边待的最长的一个了。”韩可宁冷笑一声:“只是不知道,接到我消息的‘三叔’看到她,会如何亲切的问候她了。”

韩可遇摩挲着杯子上的杯纹:“岑珍一死,那几个生意必定要乱,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你去看看,尽量抓住些由头,让他老老实实的消失在韩家。”

韩可遇的语气淡然,一条人命的在嘴里不过是倒杯茶那样的随意简单,韩可宁又皱起了眉:“回来就让我给你做苦力,你有什么大事脱不开身?”

韩可遇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林家二爷走一批货,过河去南边。而且最近动作大了点,南家品出来点意思,正蠢蠢欲动结合各方势力反扑,要不你去参加酒会,我来处理家里的臭虫?”

蜜月还没过,韩可遇的事情都要排到过年了,二爷那批货就是日本人要的那批,此刻军阀,政府,日本人,共产都紧盯着它,一点马脚破绽都不能露,保密工作都要做到脚底,如果不是在家里,韩可遇关于这件事的话连暗喻都懒得说。

南家也坐不住了,他的杀意太明显,步步紧逼,南家找的各方关系想请他吃个便饭,韩可遇连面都没露,中间人的面子都让他落了,这都算得上是韩可遇如此一个秉承中庸之道的个中高手明确表达立场的行为。

谁还敢管南家那点破事。

这两件,哪件都不是口齿一碰就能解决的事情,韩可遇事事兼顾之下,还能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回家一趟,韩可宁哪还敢抱怨,老老实实的应下来:“知道了,家里的臭虫我来解决。”

“祠堂有几个人?”韩可遇跳跃式发问。

韩可宁想了想:“大概四五个。”他不是那么不精细的人,只是当时有更重要的事,他腾不出心思看别人。

韩可遇把茶水倒在地上,澄色液体长长一溜,在地上浇出水痕:“忠仆难寻,岑珍那院子的人都称得上忠仆了,那就跟着他们的主子,去了吧。”

岑珍喜奢华,她院子里伺候的人上上下下一加,足有十几个人,韩可宁笑了笑:“我当时不看人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件事解决了,那么,”韩可遇捏了捏眉头,掐出来几条细小的褶:“该谈谈他了。”

周童在床上沉睡到半昏迷,韩可宁看到床上的那一块隆起,也罕见的闭上了嘴,谈话声骤然结束,空气里一下寂静的可怕,韩可宁摸到了衣服里的册子。静默了一会儿,不知何时点起的烛火爆了一个灯花,噼啪一声,他好像才缓过神,拿出一个本子放在了桌上:“盘问册。”

二十九

凄美地29

周童一觉睡的沉,他连晚饭都没吃,一觉从下午睡到天色蒙蒙亮。他醒的早,一扭头就是韩可宁睡梦里都气鼓鼓的脸,别扭的双手抱肘,这么睡了一夜都不见撒手,倒是小腿还是缠了上来,压着他的大腿,肉贴肉的实实靠着。

他再一转头,韩可遇已经坐了起来。绸制睡衣垂下来,搭在手腕,遮住了一段骨节,周童睁着眼看着那一小截被盖住的手腕,上面有条青筋潜游在雪白的皮肤下,弯弯绕绕缠进了衣袖。

韩可遇突然低头,周童立刻弯起眉眼对他笑了笑,笑得特别开心,嘴再张大点都要看到鲜红的舌尖了,韩可遇蹙了一下眉尖,眼神下移,无声的看着他握着自己衣袖的手,宽大的指节,粗糙的皮肤,在韩家养了一个月都没养出几分娇嫩的样子,倒是天生的操劳命。

“松手。”尾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周童被养的心大了些,听到吩咐不仅没有松手,还得寸进尺的半抬起身子凑过去要亲亲他,韩可遇单手就压住了他的动作,不容置喙的力道落到他的肩上,稍稍用力,周童就被压了回去。

“现在不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