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清晨的水透着冰,周童跟平时一样站在水下的时候,实打实打了个冷颤,他胡乱擦了几把身上,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他都不敢碰,轻轻一碰红肿带着血痂的地方都在他指尖滚烫的蹦跳,好像被毒液侵入,整个身体都在排斥异己。

他怕疼,连下面那个粘稠的微微一动就会有什么东西顺着大腿流下来的地方,也只是轻微用水冲了冲,那个地方肿得闭合起来,他轻轻用指尖一碰,大腿就要打颤。

周童第一下碰上去的时候,没有防备的痛的磕在了架子上,上面的胰子澡巾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而在嘈杂的物体碰撞的声音中,仅仅隔了一道草门的浴室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周童,没事吧?”

周童惊得捡东西的手都停了,这声音他认得,是弟弟周棋的恩师,学堂唯一留学过的年轻教师,周童对他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双丹凤眼,眼尾微钩,带着笑裙六弎二七一七一二一新看人的时候都像是藏了把刀在里面,周童第一次见到人的时候,都没敢和他一起上桌吃饭。

他浑身僵硬的保持着弯腰捡东西的姿势,外面的人得不到回应再次追问了一句:“周童,没事吧。”

语气闲散的像是玩弄猎物的毒蛇,汩汩向外渗着毒汁。

凄美地4

进退两难的周童半弯着腰,惊吓的连伸出去的手都保持着静止不动,水流顺着线条流畅有力却并不雄壮的小腿缓缓流过脚面,洇湿了地面,外面的人语气并不焦急,甚至带着点戏弄:“滑倒了吗?我帮你看看。”

说着他就来推那扇合着没有锁孔的简单木门,门底距离地面还有不少的距离,远远低头一看就能里面是否有人,可这个人偏偏伸手的同时还要发问:“怎么不说话?不舒服吗?我马上进来。”

冷水都没洗净周童惊吓出来的汗水,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直接把整个自己带着力道差不多是糊上去般按住了门:“我,我没事,不用看不用看。”

南静波在那一身巨响的按门声,右手贴着门上低笑:“你自己一个人,能洗干净?”语速缓慢,又低又沉,像是一口气贴着耳边吹进了耳朵中,闲散懒慢的不像是和周童隔了一道门,反倒是站在他身后淋漓水中,拿笔的手掌着他并不算纤细的腰,向后拉开脖子,低头在他耳边低喃。

周童狠狠打了个寒颤,更用力的按住了门,他一大步跨了过来,动作巨大导致那个本来就被撑大后合不拢的地方,现在更是微微张开,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周童也感觉有什么温热滑腻的东西,顺着小腿流到了脚踝。

周童低头看了一眼,却觉得手下的木门用力的向他袭来,他只能向前更用力的顶住了门。

南静波站在离门一臂远的地方。

他伸手推着门,低头看向在半明半暗的晨光映射皲裂深黑色的木门下那一双脚,不白不小,正常大小,正常肤色算不得好看,可脚型却出奇的流畅,脚趾从大到小,长度依次递减,没有位列中间过于凸出的,也没有骨节过大或扭曲的,只是规规矩矩的依次排列。

那双脚不算小,却很瘦,瘦到像是只有一张皮包裹在上面,南静波到视力好到能清楚的看到他脚面的青色血管,自然也能清楚的看到在那线条流畅,凸起的脚踝骨上,那跟肤色不符,乳白粘稠的,液体。

木门咯吱响了一声。

周童又向前了一步。

南静波着迷入魔般的蹲了下来,手掌不受控制的向前,万物在他面前变得缓慢清晰,噼里啪啦的水滴砸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窝,落在他的耳中却是轰鸣,夏天的雷鸣炸在半空,炸醒了夏鸣。

向前,再向前。

他离那滴乳白,仅在咫尺。

雷鸣却真的在他耳边响起:“老师!”

手掌瞬间收回,南静波换上一副和睦的笑脸,收手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周棋来了啊。”

周棋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下露出的脚,又皱着眉,眼神不善满是防备的看着他的“恩师”:“接亲的人马上就到了。”

南静波错开了周棋眼睛,低头看了眼地面,还没看见自己想看到的画面,就看到一副黑色的布鞋横跨一大步,甚至带起来一小撮的尘土飞扬在周边,周棋就这么硬生生的挤在了门与南静波的中间。

南静波低笑了一声,从下到上,在从上到下,眼神放肆的打量着这个他的学生,周棋的脸色随着这无声延长的沉默变得铁青,可就在周棋压抑不住就要爆发的前一秒,南静波却像预料般的收回视线,甚至带着趣味幸灾乐祸般轻轻拍了拍周棋的肩膀,轻飘飘的送上了祝福:“恭喜你的兄长,今日出嫁。”

周棋的面色彻底黑了下来,他不甘示弱的盯着南静波的眼睛,回礼从咬紧的牙齿中生挤出:“多谢老师。”

南静波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背着手,又是一副良师益友的样子:“不必言谢,倒是我要多谢你昨日的款待。”他把款待说的缠绵缓慢,眼神飘忽,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而背在后面的手,食指和拇指相碰,捻了一下濡湿的指尖。

周棋怒目而视,向前跨了一步就要出手,衣角却猛然被人拉住了:“周棋,我们该走了。”拉住他的人是周童,男人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身子也比他强壮,整个人刚从浴室里出来,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连发丝都垂着水,湿润了一小块衣领。

他比他高,比他壮,是他的哥哥。

现在却全身带着水汽,扯着他的衣角说:“我们该走了。”

周棋诡异的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满足了。

南静波眼角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周童站在周棋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只是这位全家上下推崇的“恩师”,每次看见他脸上也都是带着笑的,可他就是莫名的怕他,连看都不敢看他,像是胆小的兔子怕天敌。于是他更用力的捏了一下周棋的衣角催促:“我们快走吧。”

他在里面还没洗完澡的时候就听到了弟弟的声音,虽然跟这两个人相处他都不怎么舒服,但周棋好歹是他弟弟,自然比一个外人来得安心,他快速在浴室内套上衣服想着可以解脱,结果一推开门就是周棋举起手臂要打南静波的样子。

周童简直要吓死了,南静波是周棋的老师,从一个脚外国的地方,什么学回来的,是贵人,周棋怎么能打贵人,急切之下他直接扯住了周棋的衣角。

周棋一反常态的没有打掉他的手,甚至脸色都缓和了下来。

周童缓了一口气,而再次感受到让他不舒服的视线后,身体又紧绷了起来,再次催促周棋后,他们两个终于离开了这个洗澡的简棚。

而一旦视线范围内没有了南静波,周童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这个澡洗的仓促且麻烦百出,他只是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身体表面,而碰触不到的地方还是湿润粘腻的,这样虽然算不上舒服,却也比早上刚刚清醒的时候好了一点。

身体舒坦一点,周童的手也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周棋。

周棋突然停了下来。

周童差点踩到他的脚后跟,脚错着脚,晃了几下才稳住身体:“怎么了?”

周棋没有回头,也没问为什么他的老师站在他的哥哥洗澡的门外,只是有些突兀且不合时宜的问:“要不要离开这?”

周童很疑惑:“为什么要离开家?”

周棋猛然转身,怒视周童,那个一贯对周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愤怒,他甚至对周童的不解有了几分愤恨,一个能把众人皆知的儿子嫁给另一个男人的落后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这样一个愚昧,落后,冷眼对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留下?”

他顿了顿,年轻人的自尊遏制着他,可不甘也侵蚀着他,他咬着后槽牙终是逼着自己发问:“你为什么同意,和一个男人·····”他的教育,他的素养让这个年少的新式学子说不出在一起,也说不出嫁人这些话。

他只能这么直白而又隐晦的表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