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周童有限的费解着这些话。

前面那些愚昧落后他都听不懂,可看着弟弟这个脸色,他倒是明白弟弟不喜欢他嫁人这件事,周童第一次见到弟弟对他表示留恋,十分高兴却又不解:“可我不嫁人也是早晚要成亲的啊?”

周童知道且自卑于自己的身体,可他还没明白这幅身体带给他的不仅是打骂和折辱,他一直天真的以为,他会和村里其他的男性一样,早晚要娶妻生子,单起一个小家。

他如此真诚的向周棋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第一次。

“我知道你虽然看着表面冷淡,但是哥哥知道你是关心我们的,你以后也会和哥哥一样,找一个人,成一个家,安安稳稳的和爹娘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而且娘说了,我嫁过去,过的是好日子。”

周棋的脸随着他的每一个字都阴沉一份,以至于说到对未来的憧憬畅想的时候,周童已经惴惴不安的闭上嘴,那双大眼飘忽的不断观察着周棋。

周棋努力压制着胸膛里的怒火,他为这件事各种反对,倒是没想到他这个傻哥哥,嫁给一个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不过短短几天的日子,他连和对方生活的样子都幻想出来的,他甚至看着周童衣领遮不住的青紫咬痕,冷着脸吐出一根刺:“你以为你这样嫁过去,能过什么好日子?你,”

你这样的荡妇,早晚会被扫地出门。

周棋未说完的话被周童的一根手指压在了嘴角,周童就像是没听到他刚才的恶语相向,一脸担忧的看着周棋:“你的嘴唇怎么肿了,嘴角好像都要裂了。”

周童有些自责,他怎么才发现周棋的嘴受伤了,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凄美地5

周童猝不及防的靠近,浓眉大眼近距离的放大,周棋的人都僵了一下,被人毫无防备的拿手指碰到了唇。

周童洗了温水,指尖带着点湿润的水汽,轻轻一碰,那点温热的,肉体蒸腾的热气就顺着嘴角与牙齿相碰撞出来,而肉眼看不见的细小伤口,丝丝缕缕的从黏合又破裂的伤口中钻入。

周棋本能的拿舌头去舔。

舌尖碰了个空。

周童很是担忧的正常收回手看着他:“是被什么蚊虫叮咬了吗?需不需要抹点驱虫膏?”而落空了的周棋闭上嘴看着周童红肿了一夜,这才稍稍正常了一点的唇。

那唇不薄,肉嘟嘟的张合着,露着鲜红的舌尖,周棋有点听不到周童在说些什么,他只是知道这样的唇被人拿着舌尖用力顶上去的时候,是软绵绵会回弹的,如果用虎牙齿尖厮磨一下,那唇就会抖动的很是激烈。

周棋在对方不断张合的唇中,狠狠舔舐了着嘴角的伤口,顶开了痕迹,腥热的血液,一如昨夜,蒸腾,暴力,不甘与下流。

周棋冷着脸转身就走了。

周童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棋突然生气扔下他就走了,平日里他是不敢去招惹周棋的,只是今天他不得不忍受着下体传来的撕裂的折磨,快步跟了上去:“啊,阿娘在哪里?”

周棋倒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脸色依旧不好看,却是缓和了一些开口:“找阿娘干什么?”

周童有些不好意思,他毕竟耻于向身为同性的年幼弟弟诉说出嫁事宜。他只是含混的,眼神躲闪的打岔:“有些事情要说。”

周棋却停住了脚步生气了,周童有些纳闷,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今日周棋生气的次数比往日更多更严厉,他总是想不懂周棋的想法。

而现在他跟上来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待着,毕竟在这个他处处熟悉现在却无论看向哪里,都可能在阴影下看到一张不怀好意的地方,周童很难安心。

周棋的眉目还是冷淡的,周童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这个从来没有依赖过他的弟弟莫名委屈。对方看着他,有些不解:“从前你就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也不愿意跟我道个别?”

周童愣住了,他有限的社交经历让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还没有代入到自己要嫁作人妇的角色,甚至还没体会到离家的分别,要与每周只回来一天的弟弟诉说分别离情,他挠了挠头,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只是憨憨一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以后你还能沾上韩家的光,为咱们周家光宗耀祖那。”

周棋的神色立刻一变:“你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开始惦记别人家的东西了?!”

别人家婚丧嫁娶皆是如此,周童若是娶个妻子,也必是会尊重妻子意愿补贴娘家,两人各自从两个大家庭里组成了一个小家,参差大树分杈长枝,大树赠予枝末养分,枝末开花结果也自是回报。

天地道理,理所应当。

两个家庭的联姻,不仅仅只是看重感情。

只是周童恹恹的闭着嘴不敢反驳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周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周童的自尊,周母的声音就远远传来:“周童还没好呀,这天都快要大亮了,该出家门了。”

听到阿娘的声音,周童的眼睛都亮了,走向周母的样子,像是逃离野兽的猎物。

周母还在细细叨叨的埋怨:“等下子天色大亮,就犯忌讳了,还不快点。”

周童是半男不女,可对外身份形象皆是男子,男子出嫁本就违背天伦,可韩家又是不小的门楣,自然是要走正常嫁娶流程,故而只能选择一个天色微亮,老人家务农者早起的时辰,零零散散的见证这场婚礼,却也又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周童就这么懵懵懂懂,昏昏沉沉的被人推进了花轿,小小的一顶,四角就坠着几根黄色流苏,没有凤顶,也没绣花,前后也就两个人抬着棍子,倒像是一顶普通的红色代步轿子。

周童也没人背着进花轿。

全家上下,只有周母在门前捧着周童的手:“我的儿啊····”那滴泪还没落下,就被接亲的人顶了回去:“韩家大吉之日,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周母就这样,看着她的儿子上了花轿。

周童就这样被一顶轿子,送进了韩家。

没拜天地,没奉茶,甚至没见自己要成亲的新郎,周童就从偏门跨了火盆进了韩家。他在红彤彤的盖头下,看着红彤彤的火盆,咬着牙抬腿跨了过去。

然后他被搀扶的人直接送进了婚房,媒婆再三叮嘱:“周童这盖头一定要韩相公亲自揭开,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和和美美,无病无灾。”媒婆也听到过一点周童脑子不好的事,她以为这个人就是个傻子,甚至吓了吓人:“你要是自己揭开,可是会倒大霉的,连你周家也会厄运临头的。”

周童立刻吓的点了点头,又怕盖头随着自己的动作掉下去,双手从喜服里伸出来按住了头,声音闷闷的从下面传来:“周童知道了。”

媒婆看这傻子蠢笨而不自知的样子,撇了撇嘴就喊着人去前面招待客人,韩家公子娶妻,排面自然是小不了的,赏钱也是格外大方,任何前面当值的都有机会分一杯羹,自然也不会有人过于关心这个偷偷抬进来的男妻。

周童就这么从白天坐到夜幕四合,有人进来点上了蜡烛,盖头下映着红橙橙一片,他觉得好看,这么喜庆,滴水未进的一天在烛光里倒也不觉得难熬了。

他家只有过年才会有如此喜庆的颜色。

那时候弟弟和妹妹都会有新衣,桌上也会有鱼呀,肉呀,他也能上桌吃饭了,爹看见他的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是一年中最美好的一天。

而现在婚房这么好看,周童觉得,这也会是美好的一天。

周童的回忆还没结束,外面就传来了嘈嘈杂杂的声音,还有凌乱巨大的脚步声,随着这些声音的由远到近,由浅到重,周童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