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风不再是那副好?声好?气的温柔模样,脚下又是一碾,冷漠问:“忘了回话了?”
身上没有戴着金链,可平时上着“规矩”的部位彷佛隐隐作痛,让男人不禁身躯一颤。
“是,主人。”他下意识的回话。
“那就?是了。”越长风轻蔑的笑。“既然你的痛苦和快乐,都是基于不平等的本质下由本宫所赐予。”
“那为什么不去直面这些由本宫施舍给你的痛苦和快乐呢?你这辈子本来?就?是充斥着痛苦全天下的所有人都只?会施加给你的痛苦,从来?都无法解决也无法逃避,你能做的一直都只?是面对。”
“当你从本宫给你的痛苦中也感受到本宫给你的快乐时,你便会感到归属感,你是从属于本宫的东西,本宫会继续施予给你,这就?是你的意义。”
越长风大发慈悲的放松了手上和脚上的力?度,玉指转而摩挲男人被蒸气和不忿烫得发热的脸。
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是最重?要的一环,恶狼就?算无法一举驯化,就?像她可以让他下意识地跪下和回话一样,她也必须把“臣服”的价值观烙在他的“下意识”里?。
“你以为爱是平等,那是因为你比任何人都缺乏真正的爱。你大哥已经死了,本宫和驸马所谓举案齐眉、平等的爱就?是镜花水月,一点也不长久。”
“人人生而平等,那是就?生命而言,千古英雄,偷生蝼蚁,都会平等地死。但在人活着的时候,面对另一个活人的时候,人与人之间便分了高?下。”
“正如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放在耻辱的位置上,本宫现在不过是把你重?新放在奴宠的位置。而本宫可以向你保证,这个位置,绝对比你大哥的驸马之位长久得多。”
“因為人生在世?,想要长长久久,需要的只?有命令和服从。”
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臣服于我,就?是你的意义。”
?-???
承元十六年,在国子监开班讲学?的翰林编修沈约问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五位学?生一个问题。
问题是:人生诸般无奈,身如浮萍,行如逆旅。诸君迎难而上,为的是什么?
十六岁的柳时言温润如玉,眸光深处却?似有烈火灼然。
“为了做我自己。”他答。“不是柳家大郎,不是柳氏家主,而是以我柳时言之名顶天立地,行走世?间。”
十二岁的越长风心驰神往的听着,看着少?年眼?里?的火光熊熊,又转头看向高?高?宫墙外?自由自在翱翔天际的鸢鸟。
小?手指向鸢鸟:“老师,我很羡慕牠们。”
“我的名字也是鸢鸢,我也想走遍天下,看遍名山大川,不受高?墙所限,不用活在别人的规条和眼?光之下;我也想像牠们一样无拘无束的活着。”
沈约微微一笑,笑中似乎有些长者的宠溺,又似乎有些对于二十四岁的他来?说已是过于老练的沧桑。
他没有说任何打击少?年少?女梦想的话,只?是那抹微笑被他强行勾成了鼓励的笑:“十年后?,为师再来?问诸位这条问题,好?不好??”
可是在十年后?,废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死了,曾经想要活出自我的柳时言也只?剩下柳家陵园里?一块“天妒英才”的墓碑,身后?之名只?有公主下降时的一句“惊才绝艳,世?无其二”。
越长风是唯一活了下来?的“得意门生”,可是那个看着鸢鸟心驰神往的鸢鸢也已经死了。
人人看似生而自由,却?无不活在枷锁之中。
接受了没有自由的话,谁不是屈服于痛苦逸乐,支配者和被支配者在这一点上其实并没有分别。
第36章 第 36 章 灵堂、本宫是你的嫂嫂……
越长风离开柳府的时候, 日头已经西?斜。
候在府外的长公主车驾旁站着玄袍金冠的玄武司使?,眸光深沉,低眉垂首, 不知在那里默默站了多久。
越长风经过他身边时看也?不看,只是淡声命令:“上来回?话?。”
陆行?舟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上车,越长风在柳府里已经沐浴更衣, 穿戴整齐的身上没有留下那个?男人的污秽痕迹,也?没有可以让他细细清理的余地。他只是在软榻一旁跪坐下来,藏在衣袖下的手指躁动不安的互相捏着指尖。
他坐得够近,鼻中仿佛还能闻到女郎身上的一阵松木清香。越长风冶艳张扬, 从来不用这些清浅得快要融进四周自然?的淡雅香气;这种装模作样故作清高的味道, 当然?是属于柳府里面那个?披着矜贵外皮的小贱人。
他知道, 却不能说。水榭里的公开羞辱固然?是对柳孤城的一场调教, 同时也?是对在场众人的一个?警告。越长风在警告他, 没有她的允许,她想怎样对任何一个?人他陆行?舟都没有资格去管。
“主上。”陆行?舟沉声唤道。
越长风半躺在榻上,轻飘飘的问:“找到那老东西?了没?”
陆行?舟神色一暗。 “没有。”
在她尽情宠幸亵玩柳孤城的时候, 他早已让人探察并搜索了柳府的每一寸土地,就连柳孤城本人的院子他也?趁着两人去了浴池的时候搜过一遍, 然?而并没有任何得着。
“那你还觉得他是被人李代桃僵了吗?”
陆行?舟顿了顿,越长风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好像她问的是最平常不过的问题,但他却从中听出了怪责之意。
是怪他捕风捉影、多番怀疑,还是怪他处处针对的人是她的新面首?陆行?舟隐隐觉出了越长风对柳孤城和其他人之间的不同,也?许是因为那张和柳时言相似的脸,但是这人却比其他任何一人都要危险,明明是身世成谜、满口谎言的一头潜伏的狼, 她却偏偏把他放在身边,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只为把人驯养成犬。
明知她未必喜欢自己的答案,但陆行?舟仍是坚定的道:“是。”
他是主上的手中剑、脚前犬,他要做的只是听从主上的命令,确保主上人身安全。主上兴之所至,或者会把他当成取悦自己的一件死物工具,但他不能表现出有一分逾越,也?不能表现出他心中妄念的十分之一。
他收敛杂念,正色道:“在柳府找不到,但使?唤得动替身暗卫的除了家主本人便只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劫囚的事?若非柳家中人所为……便只有聚贤阁一个?可能。”
越长风“嗯”了一声,眼眸半眯,懒懒换了个?姿势,又觉得手下有些空虚,便朝脚下男人勾了勾手指。陆行?舟会意,微微挪近了些,让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作为手靠。
越长风揉揉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顶,男人的身子僵硬不如顾锦卿的绵软,气场阴冷不像裴玄阳光暖煦,那张木然?的脸上也?没有柳孤城让支配者感到征服欲爆棚那副羞愤欲滴的表情。
可陆行?舟还是挺趁手好用的一件工具。沉默少?言,执行?力强,而且绝对忠诚。
“如果是聚贤阁所为,他们把柳家家主换了出来大概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在他身上还有聚贤阁想要的东西?。”越长风一边在“靠手”的头上摩挲,一边说道:“所以,在本宫那好公公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掌控朝野的影子朝廷去劳师动众地把他换出来呢?”
陆行?舟听见“好公公”三个?字,眉头下意识的一皱。
小动作落在越长风的眼里,她却没有点?破,只是轻轻一笑,自顾自的说着:“你觉得,柳孤城会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