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 / 1)

才两句话就听得出浓重的南欧口音,听说蒙马特那边倒是有很多意大利来的小舞女,靠给中下层军官当情妇获得衣食,怕不是又是被哪个中尉豢养的小麻雀混进来了?

利达感觉脸颊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去摸耳朵上的珍珠耳坠,那是她今天偷偷戴的,此刻在那些人夺目的钻饰面前和隐了形一样。

“汉娜,别这样,”年长的女士劝阻道,嘴角却挂着笑,“战争年代,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她转向利达,“厨房在后门那边,亲爱的,去要些面包吧。”

利达鼻子蓦得酸了,三个月前那位先生把她从贫民窟带出来时,她以为那是上帝赐给的最大恩典房子、衣裙、还可以在红磨坊跳舞。可现在站在这儿,她有些恍惚了,她连灰姑娘都不是,只是只丑小鸭,披着借来的羽毛被扔进了天鹅群里。

她本能看向他,而男人正倚在钢琴旁,看那位金发女郎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着,他漫不经心地笑着,手指把玩着酒杯。

他是没看到她吗?还是已经忘记她了,女孩眼眶一热。

“抱歉女士们。”是君舍副官的声音。

他没有直接走过来,只是站在不远处整理着白手套,贵妇们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一看那一身盖世太保的装束和SD袖标,谈笑声立刻低了下去,像鸟群一样挪到另一边去了。

现在马卡龙旁边没人了,可利达也再不想要了。

耳膜嗡嗡的声音盖过了圆舞曲,等回过神来,女孩发现自己挪到二楼的佣人楼梯口了。她一抬头,一个小瓷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台上,上面摆着一杯牛奶和两块水果挞。

后颈也传来熟悉的皮革触感,捏着她微微施力,也是这双手昨晚还温柔地梳她的黑头发,但现在,却像拎着只不听话的猫。

“不是让你呆在二楼吗?”

“我...我只是有点饿..”

“所以就像只偷油的小老鼠溜下去了?”他将瓷盘塞进她手里。“吃吧,别让施罗德白跑一趟厨房。”

那人的手又从她后颈流连到耳垂的珍珠上,女孩转头,他似有些微醺,正倚在廊柱边打量她,月光从窗户斜切进来,把男人的睫毛阴影投在颧骨上,棕色虹膜浮着的光像西西里的黄昏是张虽然有些阴森森又实在漂亮的脸。

利达的心脏漏了一拍。

她张了张嘴,她想问为什么带她来却又不管她,想问他那个金发女孩是谁,想和他哭诉自己所有的委屈,可所有情绪只化作一声嗫嚅:“好。”

真乖,君舍眯了眯眼,他攫住她下巴转向一楼乐队方向:“看见那跛脚老头了吗?他上星期亲手处决了五十个抵抗分子。”

利达僵住了,那位正跟着音乐打节拍的老绅士,戴着金丝眼镜,与刽子手的形象怎么也重叠不起来。

“巴黎是毒蛇窝,小东西。”他拿起一个覆盆子挞,逗弄小兔般递到她唇边,女孩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尝到甜中带着微酸的滋味。“你该庆幸自己只需要站在这里。”

覆盆子的浆液染红了嘴角,比口红艳得多。

“别乱跑。嗯?”那人指腹抹了抹她嘴唇,撂下这句就又离开了。

她站在阴影里,而他在光下,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偶尔瞥向她的方向,像投喂小雀儿一把粟米。

“要懂得感恩。”红磨坊的玛琳达这样告诫过她,“这种男人就像候鸟,他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能在你屋檐下停驻一季就是恩赐。”

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呢?就像练舞过度时,每次呼吸肋间都会扯着痛。

作话摆不下把宝们暖暖的长评放在这~

雪书:

码字的都知道,码字有多难构建一个书中世界有多难,想象中的自己一挥而就出行云流水的文字,实际上犹如便秘还是零零碎碎的不明物。。。。好可惜这是最后一本,很感谢遇见,和大大分享了你的精神世界,找回曾经喜欢的一些感觉,或许期待一下以后大大也有其他想创作的欲望!大大一定要告诉我们啊!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坦然接受,不要被负面情绪控制就行。退一万步,死不了就行。

ZZ:

大猪蹄君舍就是故意要打击+作弄利达的吧?首先是先给她白色裙子,珠宝就算了,普通首饰也没给一个,就是要让现场人人都以为她是服务生吧?然后还乱扯德国人不喜欢华丽,他自己就是全场最花的孔雀啦

让人家来又不搭理她,只允许人家站在二楼,当利达是人形雕塑负责看楼下的他孔雀开屏就好吗?最后,请问是不威胁人家女孩子,看到女生害怕是会要他的命吗?逼琬妹观刑,现在又指出某某上礼拜杀了多少人,真的有病,建议直接精神科挂号领药(笑)利达加油,以后我们只走肾不走心,趁现在君舍还人模狗样睡睡就好!

0164 毒蛇吗

覆盆子味道酸之后是涩的,利达想起来,母亲临终前的床头也是摆着碟贵族老爷家送的红果子那是自她生病后雇主唯一的慰问了。母亲枯枝般的手紧紧攥着她:“他们恩典…就像喂鸽子,想起来就撒一把谷子…”

楼下的笑声像香槟气泡一样涌上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女孩狠狠眨回去,水晶吊灯的光芒也晕染成了金雾。

就在这光晕里,她看见君舍带着两个人走向一位金发军官,那军官臂弯里挽着个娇小的黑发女孩,皮肤白得像瓷器似的。女孩微微侧身时,利达的呼吸顿住了

文医生?

她今天差点让她认不出来了,不再是白大褂,而是修身黑纱裙,头上低低挽了一个髻,君舍倾身对她说了什么,她的睫毛便剧烈颤了一下,就像被蛛网困住的蝶。

利达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医生,那个在她心里永远温柔镇定的女孩子,现在却像要掩盖什么秘密似的把手藏在包下面。

也是那只手,把她牵进小诊所,把听诊器捂热了才放在她胸口,在她咳得浑身发抖时,仍能稳稳握住她的手腕做静脉注射。

都说医生的手是最稳的,可现在却在包下抖。

这个角度所有人都看不见,只有利达能看见。

棕发男人又对她说了什么,顷刻间文医生肩膀一颤,往那个金发上校那边躲了半步,几乎都要缩成一小团了。

利达眨了眨眼。

虽然君舍有时让人无端害怕,今晚也确实让自己有些难过,可他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啊。

他从不会凶她,顶多吓唬吓唬她两句,这样的人,为什么文医生怕得像是见了鬼似的?

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男人站在一步开外,手里晃着高脚杯目光却像是锁在了文医生脸上,奇怪...利达的指甲无意识抠着栏杆上的小木刺。

那种眼神...利达说不上来,就像小时候在墨西拿港沙滩上见过的野猫,蹲在受伤的海鸥跟前,用爪子拨弄来拨弄去,却迟迟不下口。

利达想起来,男人有时会捏住她的下巴,也是这样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很久,那时他的眼神会变得很深,像塞纳河的夜雾,让她后颈发凉。但下一刻,他又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变戏法似的掏出耳坠那些小玩意儿来,然后指腹抚过她的眼皮。

“你闭眼的时候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