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促不防又被吓一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碰到了手背烫伤的泡,一下痛呼出声。
脸上没有伤的那名双生子视线下移,落在了张锐起泡的手背上,然后又抬起头看张锐,两个人僵持着在对视。
是张锐先开的口,他和那个双生子解释:“别怕,我救了你们,我没有想伤害你们……”
双生子静静地看着张锐,一句话没说。片刻后,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僵持下去,他的眼皮终于沉重地垂下。
张锐走近了,看见那孩子皱起眉,额头上是细细的冷汗。
他问:“你们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没有回应。
张锐打湿毛巾,给他擦汗。
夜幕深沉,屋外的雪簌簌而落。
张锐忙了一晚上,后边累极了,迷迷糊糊就着床睡了过去,他睡得一点也不好,他把大部分的被褥都盖在了双生子身上,夜里,寒气透过缝隙,侵入屋子,张锐冷得不行。他缩了缩身子,往床里边挤了挤,似乎暖和一些。
张锐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他梦见自己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紧紧圈住,绒毛一直黏着他,一开始他还觉得冷,后来被绒毛裹着,觉得有些热。他分辨不出那是什么绒毛,梦里隐隐觉得,或许是某种野兽身上的皮毛。忽然,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手上被烫出的水泡正被什么东西捏着,似乎带着恶意的好奇。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梦境越来越清晰,他抬头,看见一只白色的巨兽圈着他的身体,兽的眼睛泛着微光,目光充满了侵略性,正盯着他。
他吓得头皮发麻。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想要自己马上清醒,但无论如何,就是醒不过来。他急的要命,混乱中又突然发现,原来他身边的兽不是一只,而是两只。另一只白色的兽在一边舔舐着身上的毛发,舔着舔着似乎发现了他在挣扎,舔毛的动作停了。白色的豹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张锐被两只兽牢牢圈住,他浑身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再之后发生些什么他不记得了。
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从床上坐起,身旁的炉火已经熄灭,屋外的风雪声仍在肆虐。
他转头看向床。
床上的双生子面容苍白,金色的发丝散乱地铺在枕头,双生子闭着眼,呼吸微弱,但似乎是脱离了危险,至少死不了。
第三十章
云楼以前和张锐讲过,双生子里,哥哥叫荆,弟弟叫棘,但那两只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张锐分不清谁是荆谁是棘。
双生子中的有个小孩脸上被利器划伤留下一道很小的伤痕,另一个则没有,张锐靠这道伤来区分他们。
张锐后来搞清楚了,脸上没伤的是哥哥,有伤的是弟弟。
那天早上,哥哥荆比弟弟棘先睁开眼睛。他睁眼的时候张锐正在给他换伤口的布,可能是胸口处伤得实在厉害,张锐即便动作小心但还是把人弄疼了,荆发出一声很短促的呻吟,猛然就睁开了眼。
荆恢复得挺好的,昨天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模样,今天早上一睁开眼就立马皱起眉一把抓住了张锐贴在他胸口前的手。
紫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狠厉凶残,像极了猎食的兽眸,张锐被盯得浑身一僵。
但荆脸上的凶狠只持续了片刻,看清张锐模样后,他愣了一会,松开了张锐的手。
“你救了我。”
原本狠厉的眼睛变得有些茫然,他环顾四周,顿了顿,又问:“这是哪?你是谁?”
张锐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样问?不记得我了?他不觉得双生子是这样健忘的妖,见过他几次后还没隔多久,便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荆。
失忆了?
这种桥段实在太狗血,虽然电视小说里常常会有这种剧情,但张锐不敢相信自己能遇得上,他检查过双生子的伤口,除了胸口被剜了个窟窿外,他们身体其他的地方没什么严重的伤,如果脑子没被伤到,也会出现失忆的症状来吗?
张锐压下心中的慌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试探着问荆:“你没事吧?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面前漂亮虚弱的小孩没有多想:“我知道,我是荆。”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又说:“那是我弟弟棘。”
没有失忆,却不记得他?难道真是健忘,把他给忘记了?
但荆又陆陆续续讲了一些,张锐后来才发现荆好像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荆的认知似乎只停留在没有受罚被钉上锁魂钉之前。他记得群英山的人,记得春如意和殷明,记得沈叶初,也记得带他回来的入影长老,他说群英山里很多人喜欢自己,还说群英山的人发现他不见了,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他和张锐道谢,说张锐救了他和弟弟,他们会好好感谢张锐的。
荆说这话时表情是很真诚的,但张锐不太敢信,他知道双生子是很会伪装的妖。
张锐问他:“你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荆抬起头,一脸的天真。“知道啊。”他很平静,“我用刀把胸口的肉挖出来了。”
张锐一下瞪大了眼,他看着荆,满是不敢置信。
荆表情挺平静的,似乎是没同他开玩笑。他摸了摸自己胸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总是很痛,每时每刻都在痛,痛得受不了了,找了半天发现是胸口那里被钉了个东西,怎么都弄不出来,我太烦了,就拿刀割开了,想把它弄出来。”
他给张锐看他胸口上血淋淋的洞,语气有点委屈起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挖心越痛,脑袋也痛,浑身都痛,钉子还没取出来,但痛得实在难受,就昏过去了,再后来发生什么就不记得了,醒来后就见到了你。”
他问张锐:“你知道我身体里的钉子是什么吗?”
张锐看着荆胸口上深可见骨的窟窿,头皮一阵发麻。
他一直都知道双生子是很危险的存在,但他还是再一次被双生子身上那种天真的残忍给震撼到了。如果荆说的是真的,亲手剜出自己的肉,他想象不出来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对自己下这样重的手。
“我也不知道……”张锐摇头,他的喉咙隐隐有些发紧,“你们伤得有些重,先在这里住段时间,群英山的人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们就跟着群英山里的人回去。”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吗?”
“春如意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