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静默了好一会,然后他问张锐:“你跟春师兄是什么关系?”

张锐没有把自己和春如意之间的事说给荆听,他只和荆保证,春如意一定会过来。

没一会儿,弟弟棘也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看了看荆,又看向张锐,皱起眉:“你是谁?这是哪?”

“……”

张锐看向棘,把同哥哥荆说过的话又同弟弟棘说了一遍。

双生子失忆这件事挺诡异的,张锐并不敢轻易相信他们,这两只妖惯会撒谎,他自己也曾是受害者。但不相信归不相信,张锐仔细想想,却想不出这两个小孩骗自己能有什么好处,仅仅为了好玩吗?

张锐眼神很复杂地望着床头的双生子,兄弟俩安静地坐着,头挨的很近,脸色苍白,透着无力,眼睛却很亮,抬起头在看他,一副天真的模样,像极了两个无害的脆弱孩子。

“你认识我们,对吗?谢谢你救了我们。”棘冲他笑了笑,语气又黏又娇,乖得像只猫。

“谢谢你。”荆也开口了,眉眼中透着真诚。

张锐努力稳住自己,嗓子发紧,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都记不起来了吗?怎么偏偏只丢失掉几年的记忆,你们又没伤到头。”

“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但我隐隐觉得,我忘掉的那些,是我不想记起来的。”开口的是荆,他摸了摸自己染血的胸口,“我有剜肉的记忆,我记得那个时候心脏太疼,脑子烧得要融掉一样,心口里的钉子,像能影响我的神智,也许丢失的记忆是和这个有关。

棘也点头:“我也是。”

张锐隐约觉得荆和棘说的这些不太对劲。

理智让张锐对双生子产生恐惧和警惕,可身体里没出息的那些软弱泛滥的情感却叫张锐忍不住去怜悯这两个孩子。

张锐的手攥紧,他皱起眉看着双生子,荆和棘也抬头看着他,也许是他表现得太紧张了,荆和棘也隐隐露出几分不安来。

荆开口:“收留我们会给你带来麻烦吗?那我们可以离开。”

棘听见荆这样说,转头看了荆一眼,模样有些委屈起来,他眉眼低垂着,低下头,嘴里的话特别轻:“可是我想留下,你对我好,从没有人这样摸过我的头。我喜欢你。”

张锐愣了一下,手松开了。

“不。你们伤得太重了,留下吧,春如意会来找你们的。”

张锐偏向于去选择信任双生子。

他隐隐希望双生子的本性并不是纯粹的恶,他告诉自己,也许荆和棘身上的恶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荆和棘丢失了记忆,于是便露出内里那个柔软的的孩子本性。

张锐明知道自己的偏向可能是危险的,但他觉得,那又怎么样呢?其实信与不信,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还不如去相信。就算是假的,救都救了,他总也不会把双生子赶走的,春如意很快就会来找他,等春如意来了,双生子和他之间也不会再有瓜葛。

张锐弯下腰,给两个小孩掂了掂被子。

“冷吗?”

两只妖睁着眼睛看着他,一齐摇头。

“别担心了,留下来吧,春如意能治好你们的。直到他找过来前,我都会照顾好你们。”

“如果你们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要告诉我。”

荆在床边,慢慢蠕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坐直了身体,然后微微弯腰,双手撑在床沿上,他目光直视着张锐,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张锐被问的有些发愣,嘴巴动了动还没回答,弟弟棘突然捏住了他的手,棘的指尖摸住了张锐手背上的水泡,微微用了力气,张锐发出一声短暂的痛呼,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握的更紧了。

棘苍白虚弱的脸上显露出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他脸凑近了张锐,把张锐的手背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摩挲,乖巧地抬起眼看张锐:“我就知道哥哥会让我们留下来!我也知道哥哥为什么救我们,因为他喜欢我们!”

棘的脸贴着张锐的手背蹭,手上传来细腻冰凉的触感。张锐心骤然一跳,瞪大眼睛看着棘。

棘漂亮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欢喜,他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张锐笑得灿烂。

张锐慌张起来。

他皱起眉,手用力往外抽,却被越捏越紧。

“松开我!”张锐的语气开始变急,他被棘捏住手,惊慌和不安越来越浓。

这句话喊出来后棘愣了片刻,然后棘的脑袋从张锐的手背上离开了,“哥哥……”他看了张锐几秒,模样特别委屈,松开了张锐的手。

眼泪是突然就出现在棘眼眶里的。

张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棘哭了。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鼻尖已经发红。他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努力想忍住哭声,但泪水却迅速涌上眼眶,漂亮的紫眼睛被染得氤氲朦胧。

他长得太漂亮,哭起来很轻易就能让人心疼。

他抬起头看张锐,泪水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漂亮的脸上满是委屈:“为什么这么凶……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哽咽起来,仿佛被碾碎了骄傲的小兽,可怜极了。

棘眼睛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拉张锐的袖子,手伸到半途又自己缩了回来,脸上露出更加可怜的表情。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喜欢你。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我昏昏沉沉的时候,你一直照顾我,好温柔,还摸我的头,安慰我很快就不难受了,从没有人这样摸过我的头。你对我好,我好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呜呜呜……”

“别讨厌我……”

棘说着说着哭腔越显得明显,他胡乱地伸手去抹眼泪,泪痕越擦越明显,眼眶完全的红了。

张锐看着棘流眼泪,呼吸滞了一秒,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身体却在反应过来前蹲下把棘抱住了。

张锐显得比之前还要慌乱,他有些急切地摸着棘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哄棘,说对不起,别哭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讨厌你,别哭了,好不好?”张锐受不了那种看上去很懂事听话的孩子对他哭得这样可怜。

前一会,他还对面前的两只妖心存警惕,可妖一哭,他就只剩下心软。

棘那委屈的模样,总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他记得清楚,没人哄的感觉非常难受,好像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张锐没有爸爸妈妈,双生子也没有,仅仅是因为摸了摸妖的脑袋,妖红着眼睛说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