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突然扑簌簌落在两人肩头。钟艾将碎发别到耳后:“怎么可能啊,你老板是乱说的,兼听则明,你别信他的!”钟艾赶忙否决,生怕澄清慢一步影响自己的名声,尾音惊飞檐角打盹的麻雀。

“那……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齐焕掂了掂手中织锦礼盒,虎口烫伤疤被缎带摩挲得发红。

钟艾听了这个问题忽然哽住,眼神忽然变了几分,齐焕见她变了脸色,忽然有些后悔顺嘴问出这问题,恨不能立刻扇自己几个嘴巴:“那个,我不是探问隐私,我只是……”他忽然磕巴了起来。

钟艾见状扯起一抹笑,突然攥紧阿姨在餐厅为她加的披肩流苏,喉间吞咽声清晰可闻:“或许吧。”

齐焕点了点头,这才坐上了车,张司机开动很快,不等齐焕说一句再见便已经开了出去,车尾灯划破夜色时,齐焕从车窗探出头大喊:“再见!!”夜风掀起他蓬乱的刘海,少年人特有的清瘦腕骨扣在车窗沿上。

钟艾手中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彭闪闪的消息怎么样?那个齐焕有透露什么吗?

第118章 突然的吻

钟艾在夜色中漫步回卧室院,羊皮短靴碾过东花园的鹅卵石小径。凋败的紫藤架下,几株腊梅结着冰晶的花苞在风中轻颤,松针簌簌落满青石灯座。她对着手机发语音时,冻红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出蜿蜒白雾:“没透露什么,而且我感觉他应该对韩圣晖的事情知之甚少,纯纯一个单纯的打工人。”驼绒披肩滑落肩头又被仓促拽回。

一个人在钟宅漫步的日子,好像自从长大后便从没有过了。她的瞳孔中跳跃着路灯和回廊灯笼的光,整个人因为疲惫反而散发出温柔气息。

廊下灯笼在青砖地投下摇曳的橘斑,一分钟后,彭闪闪的语音带着醉意的黏稠感传来:“好吧~~那我们放弃他这条线吧,那就只能用用我从我那好哥哥手里学来的招式了。”背景音里玻璃杯相撞的脆响清晰可闻。

“你是不是去应酬啦,什么招式不招式,明天再说吧,快休息!”钟艾呵出的白雾模糊了手机屏,忽见枯草丛中窜过野猫黑影。

北风掀起她未系牢的羊绒大衣下摆,露出脚踝处被荆棘勾破的裙摆。

“你不好奇什么招式吗?其实就是安插卧底啦~~最复杂的敌人,要用最原始的招数!”彭闪闪似乎被什么人临时叫走了,后半段语音都是嘈杂的人声。

钟艾听完叹了口气,忙回复:“明天说,你先休息。”她的脚步停在东花园鹅卵石小径上,给彭闪闪的助理发消息询问,得到对方回复一切安好才从手机里抬起头,继续向前。

她正想抬脚向前回卧室,抬头时眼前却多了团黑色的影子,她被忽然出现的影子吓了一跳,惊吓后的手指忽然脱力,手机坠入枯草时惊飞夜栖的麻雀,她几乎是下意识抬起了手想推开眼前人,冰凉的手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掌心。

冰凉指尖触及温暖掌心的刹那,松香混着中药苦味扑面而来。“钟艾,是我。”破奴低沉的声音在她用力后拽全身时传进了耳廓。

心脏似乎比她更先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形,被惊吓而产生的莫名失语症状也瞬间消失,钟艾这才得以喊出声:“啊!!”她的短靴跟重重跺在青石板上,披肩委地时扬起细雪般的浮尘。

她面前破奴玄色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青铜铃缠着几茎枯草。

“你这个杀千刀的!知不知道会吓死人啊!”钟艾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东院,她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破奴的手,随即转身气冲冲捡起手机向花园外走,一整天的疲惫连带着刚刚的惊恐,在心底凝聚成一团愤怒的火。

短靴在地上砸出愤怒又急促的声响,钟艾走回自己房间,才发现破奴居然一个字都没反驳,她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走进屋里的男人,借着廊下灯笼渗进的光可以看到他已经穿回了自己的玄袍,此刻修长的身影站在玄关的位置,那双丹凤眼盯着钟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钟艾看不懂的情绪。

似悲伤,又似在怀念什么。

钟艾心中怒火未消,故意不看他,又被这莫名的氛围弄得有些懵:“你怎么了?晕了一场变异了?”她说着,把手机砸在了沙发上,手机的屏幕已经碎裂成了蜘蛛网,被砸出去的瞬间亮了起来,发着蓝光,映照着钟艾赌气而撅起的小嘴,也倒映着破奴眼底未褪的血丝。

“明天我们带着张叔再去一趟,我就不信找不到我们想要的。”她一想起毫无进展的一天,更是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破奴听了这话却还是不做声,三分钟后,钟艾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一抬头,那个从不示弱服软的破奴神居然眼眶通红看着她,他的玄袍玉带钩折射着幽微冷光。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姿势有些诡异,但绝对迅速。

“你怎么了?破奴?”钟艾感觉自己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从茶几另一侧跨步到破奴眼前,仰头看他,手足无措。

破奴喉结在阴影中艰难滚动,丹凤眼里浮着层水雾,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玄猫。

“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你这个鬼现在不会回嘴,改直接哭了是吧,救命啊,祖宗啊,你说话啊!”钟艾一边吐槽,无措下,忽然踮起脚拿自己的袖子给破奴擦脸,但手没伸出去,却被破奴一把抓住。

钟艾的手腕被抓在了耳侧,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破奴擒住,固定在了后腰处,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在雪肤上印出青白指痕。

她整个人都被圈在了破奴怀中。

夜色宁宁,凉风从没关紧的门缝处吹了进来,撩动破奴的袍子和钟艾的裙摆,他们对视,凝望,直到钟艾觉得自己被屋子里蒸腾而起的热意包裹得无法呼吸,开始了挣扎。

她先是小幅度扭动手腕,想逃出破奴得桎梏,但对方却不想放过她。

“明天不必去了,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破奴忽然把脸凑近了几寸,声音很低,有那么一瞬间,恍若入了梦。

钟艾闻言才停下了挣扎,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吗?”那张樱桃小嘴动起来,嫣红色借着窗外的光跃进了破奴的眼睛。

钟艾鼻尖的松香突然浓烈得呛人,她察觉到破奴的长发扫过了锁骨,那滚烫的指腹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下一秒,唇上便被贴上了另一个温热柔软的唇。

眼前光芒突然暗了一瞬,她的瞳孔瞬间变大,倒映着破奴眼底翻涌的鎏金光晕,她喉间溢出声短促的呜咽。一时间,无数情绪同时涌上了心头疑惑,惊恐,迷茫……

她鞋跟重重碾过波斯地毯的缠枝纹,踉跄着差点撞翻了茶几上的瓷杯。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钟艾攥着自己的裙摆,唇瓣泛着水光,耳侧碎发随着剧烈喘息拍打颈侧。

“我想你了。”破奴回的很笃定,语气像个莽撞的少年。

钟艾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捏着裙摆摩挲着,喉结滚动,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第119章 雪夜舞

第119章

破奴却以为钟艾没听到,忽然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你了。”他向前逼近,玄色广袖扫落茶几上的青瓷茶盏,整个身影将钟艾拢住,少年般的莽撞语气里藏着一种奇怪的苦涩。

地毯上的缠枝纹被鞋跟碾出深痕,钟艾后腰抵住沙发旁的多宝阁,鎏金镶边的阁角硌在蝴蝶骨上。破奴逼近的阴影里,松香混着古墨气息灼烧着她的鼻尖。

“你想我你也不能突然亲我啊!我们又不是情侣!”钟艾一时有些急火攻心,她的整张脸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她想破头也没想到……第一次亲吻,居然是和一只鬼。

多宝阁上青铜饕餮纹香炉突然倾翻,香灰簌簌落在她发间。钟艾快被心底涌起的羞涩淹没,忽然间头都抬不起来,整个脑子都开始变得昏沉。

窗外忽然传来压断枯枝的脆响。破奴忽然凑近,袍子上绣的螭龙眼睛正对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也对,你早就想不起我了,你是一千多年后的你,我却还是我。”他指尖抚过她的眉骨,心中又泛起酥麻的痒意。

钟艾被这话砸中,红着脸努力抬起头。

随即便在窗户渗进的光中看到了破奴泛起水雾的双眼,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好似在看一个绝情的旧情人。

“你在王爷府拿到了什么?”钟艾抓住他的腕骨,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疯狂的猜测,一瞬间羞涩抛却脑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