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居乐听见杨云来的话,正要发怒呢,杜仰春眼疾手快捂住了?韦居乐的嘴巴。韦居乐咬了?杜仰春一口,浑噩的思?绪清醒了?。她推了?推杜仰春的手,打了?个?呵欠,小声说:“我看该在附近开个?白衣进士饮子店。”
杜仰春:“……”
杨云来说:“安静,结束后你自己跟晋阳长公主提。”
杨云来只是打趣,可?韦居乐听进去了?。等到讲筵结束后,她也没去沈怀湘身?边凑热闹,找到碧河就蹭蹭蹭跑过去了?。
这位是皇后的亲妹妹呢,碧河对?她很客气,将人引入了?二楼的小阁中。韦居乐有模有样地?行?了?礼,不看她现在很嫌弃的贺疏弦,很认真地?对?着杨云意提意见:“殿下,讲筵是好,可?夏日炎炎,穿堂风也不够凉爽,要是有些冰饮就更好了?。”
第077章 第77章
韦居乐说得是一本正经, 一双灵动?的眼中,都是无忧无虑、不被生活所拘的亮光。
杨云意?扬了扬眉,顿时明白了她的打算。近来对韦居乐打出沈怀湘旗子的铺子也有?所耳闻。她故意问:“那冬日呢?”
韦居乐忙说:“那当然是要些味儿小?的暖汤了。”
“总之一年四季的饮子都要安排上, 是吗?”杨云意?问?,见韦居乐一脸期待地点了点头,又说,“你有什么打算直说吧。”
韦居乐说:“我想在琅嬛书阁边上开一家专卖饮子的小?铺,殿下不会介意?吧?”
“我自?然不介意?,只是”杨云意?看着?韦居乐笑容垮下来,将话?锋一转,挪到贺疏弦身上, 说, “你得问?驸马呢。”
这一年过去了,韦居乐没再管贺疏弦的事儿,但是坏印象没那么容易扭转, 种种情绪交错, 让她不知道怎么看待贺疏弦这个言而无信、抛弃糟糠之妻的人, 只能够尽可能地无视她了。可一听杨云意?的话?, 韦居乐只得将视线转挪到贺疏弦身上, 心想着?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够说服她。
贺疏弦眉头微微蹙起?, 她抿唇道:“二娘子好心,可琅嬛书阁毕竟是读书的地方。”一边吃食一边看书像什么样子?
韦居乐一听贺疏弦的话?, 笑容敛起?了几分。不过她也是想过了, 清了清嗓子, 应道:“不让携入琅嬛书阁不就成了。主?要是听讲筵的时候, 你们这二楼总不能是空置的吧?”也不是谁都爱看书的,兴许更?喜欢听讲筵或者见人争论。琅嬛书阁以及讲筵在晋阳的主?导下, 很容易引领长安的风潮。日后不知道这边,恐怕就会被同伴取笑了!她的视线在小?阁子里一扫,瞧见了桌上的茶盏,伸手一指,说,“这不还有?茶吗?”
贺疏弦哑然失笑,看来韦居乐很明白她的目标人物。她转向了杨云意?,见杨云意?只是含笑凝视着?自?己?,不发一言。思忖片刻后,考虑到未来楼里会来有?许多韦居乐这般的小?娘子,当即松口道:“可以。”
韦居乐顿时高兴了起?来,心想道,日后一定少说两句贺疏弦的坏话?。
杨云意?饶有?兴致地问?:“宫中的赏赐不少,韦家也是簪缨大族,你怎么想到开铺子?”
韦居乐惆怅地叹了口气:“近来入宫,阿姐心情都不大好,我也想帮衬她一二。听说陛下赏赐淑妃多有?逾制。没关系,阿姐和平阳要用的,我会帮忙挣。”她家里也不拘着?她,没想着?要她跟谁联姻,她若是不愿意?出嫁,留在家中一辈子也无妨。过去嘛,韦居乐四处玩闹很自?在,可最近萌生了新的念头,想要做出一番成果来。可惜阿娘、阿姐以及杜仰春,没一个看好她的。
“您要是助力我的梦想,事成之后,我可以让出二成利。”韦居乐说,再多就没有?了,她会用沈怀湘的名字当招牌,到时候得分她一些。
杨云意?哪会在意?韦居乐的那点钱,她道:“银钱就不必了,我只有?一个条件。”
韦居乐洗耳恭听:“您说。”
杨云意?正色道:“得有?始有?终。”
韦居乐立马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儿呢。她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当然!”说服了杨云意?后,韦居乐美滋滋地下楼去了。堂中围着?沈怀湘说话?的小?娘子不少,压根就挤不进去。当然,韦居乐也没想凑那个热闹,只想着?跟杜仰春分享好消息。只是眸光在堂逡巡一圈,都没见到杜仰春身影。她拉着?脸说:“不会是被杨云来带走了吧?”
伺候着?韦居乐的奴婢也没仔细观察杜仰春的动?静,压根不晓得人上哪里去了。怕自?家小?娘子发脾气,只虚虚地应了两句。韦居乐气哼哼的,她有?好消息要给杜仰春说,哪想到杜仰春压根不等她!什么人嘛,明明是一起?过来!韦居乐越想越气,在心中将杜仰春骂了千百回,她不好在讲筵处发作?,只压低声音,道:“回去!”
才出门走了几步,就撞见杜仰春和杨云来有?说有?笑过来了。韦居乐愤怒、委屈一并往上钻,朝着?杜仰春一冲,仰起?头质问?她:“你上哪去了?!”她的语气冲得很,端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傲慢姿态。杜仰春笑容一敛,不解地看着?韦居乐。
韦居乐见杜仰春不说话?,胸中怒火燃烧。在杜仰春将梅子汤递给她时,她也没接,咬着?唇快要哭出来了。“谁稀罕!”
“我看你就不该跑那么一遭,替韦二带饮子。”杨云来斜了气冲冲跑走的韦居乐一眼。
韦居乐没走远,一听杨云来的话?,立马折了回来,从杜仰春手中将梅子汤抢走了。她也不分享了,只是用很独断的口吻说:“晚上我到你家来。”
杜仰春:“……”她抚了抚额,看着?韦居乐跑远的身影连连叹气。
“她还到你家啊?”杨云来好奇地问?,都没听好友提起?,怪不得好友和韦二莫名其妙地好上了,原来还有?那么段私底下相处的时间。
杜仰春无奈说:“总不能将她拦在屋外吧。”她跟杨云来说了几句闲话?后,便要回去了。之前一直被禁足呢,这回对阿娘软磨硬泡,才找到机会出来听讲筵,得早些回去。不过她猜测,让她出来,更?像是卖公主?、驸马一个面子。“讲筵不可能就这一回,我估计日后宣讲的也不会是沈怀湘一人。”杜仰春压低了声音,“之前总觉得读了诗书没什么作?为,现在嘛,也是个好机会。沈怀湘能上台,我们也能。”
京中的夫人、小?娘子们平日里没什么事,不是去这家就是往那家参加宴会,可一回两回倒是好,久了就很无聊。最可怕的是,还要被人评头论足,看看是否与某家郎君相配。杜仰春、杨云来都厌烦这些事。琅嬛讲筵一开,给了她们另一个选择。在杜仰春看来,日后长安权贵家的娘子们会分流,一部分跟着?大长公主?继续维持着?旧日的习惯、赏花开宴,只在内帷中;另一部分则会跟上晋阳的脚步,自?己?找到趣事。
琅嬛讲筵能容纳的人有?限,大多数士子没挤进去,只能问?少数进入楼中的。可那帮人呢,已经彻底折服了,就算有?一丝丝的妒忌,也知道什么场合讲什么话?,自?然不提沈怀湘的不是。至于小?娘子们,犹为吹捧沈怀湘,仿佛她便是天上地下第一流的人物,至于其他?士子,提鞋都不配。更?可贵的是,已经有?小?娘子动?心思,也想上讲筵说一回书。这传到士子的耳中,就变得可怕了。可惜前车之鉴在,他?们与琅嬛书阁牵连甚深,不敢在大放厥词,只醉酒的时候,跟同伴抱怨几句。
没人来阻挠琅嬛讲筵,贺疏弦就很高兴,至于些许弹劾,贺疏弦只当是淋在身上的毛毛雨,全然不当一回事。白日里,她在刑部当值,忙着?看宗卷,而杨云意?呢,则是入宫去,要么去跟皇后说些体己?话?,要么就是留在太后宫中。
贺疏弦感慨说:“陛下还是执意?要给刘淑妃的父亲封侯啊。”昌平帝不会亲口提,但总会暗示一些跟他?亲近的、溜须拍马的臣子。他?其实更?像从先帝留在的执政大臣那用力,毕竟有?他?们的支持,一切便算名正言顺,可惜那帮老臣更?是顽固,闭门不出的太傅也时不时入宫来说教。
杨云意?嗤笑一声说:“母家不昌盛,大皇子就不中用。”昌平帝其实更?该拉拢韦家,可他?与皇后的关系实在是僵硬糟糕,而且皇后膝下只有?一女?,韦家没有?非要帮助大皇子的道理。“陛下气量狭小?,也不知道什么是隐忍。”可能一时的情绪可以压住,但是长久的委屈,他?是不愿意?受的。
“陛下跟太后提了吗?”贺疏弦很是好奇。
杨云意?说:“提了,还想晋升淑妃为贵妃。”可太后要是同意?,这事儿还会卡在这里吗?她浅浅一笑,又道,“陛下还指望我去劝太后呢。”她敷衍得应下了,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贺疏弦听得很是感慨。
“其实也不算是多珍视淑妃吧。”杨云意?又说,“白行易、李义宗接连被贬出京,陛下不怜惜他?们,但也察觉到自?己?没什么人可用了。他?要利用大皇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还想抬举刘家安插自?己?的势力,可惜刘家人,没一个有?出息的。”先前贫困,哪里有?闲钱读书啊?骤然富贵后,刘三黑没什么远见,对家中人约束又不严,字没认识几个,京中的纨绔风气倒是沾了不少。
贺疏弦没再接腔,她伸手揽着?杨云意?不放手。夜风徐徐,从洞开的窗中吹入,冰盆里的寒气荡开,总算是散掉了酷暑的热辣。
“在想什么?”杨云意?抚了抚贺疏弦的眉眼。
贺疏弦说:“嗣君。”她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阿音日后登基为帝,那谁来绍续她的大业?阿音说了要恢复她的身份,朝臣还会承认她吗?她们哪里还会有?私事?就算朝臣默许她的存在,也会催促阿音诞下子嗣的吧?贺疏弦越想脸色越是黑沉,心中团着?烈火,熊熊燃烧。
杨云意?瞬间便明白了贺疏弦的意?思,她们俩是生不出孩子的,再说了,她也没想要生。亲了亲贺疏弦的眉眼,杨云意?笑道:“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人。至于嗣君偌大的宗室,难道还找不着?一个继承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