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成在的?时候,那些?铺子乱七八糟的?,现在物归原主,对掌事们的?待遇也提升上去了,换了别家,不见得?有这么?好。再说定?远侯还是晋阳长公?主的?驸马,明眼人都知道靠向她。一听她的?话?,掌事就差立下?军令状了。
“这印坊又是怎么?回事?”贺疏弦又问。她看了眼,印坊以及书坊都是嗣曹王府送来的?,三年前还是盈利的?,但是两年前就不行了,每况愈下?,到现在都是倒贴管事、杂役们的?月钱。要是这样,还不如直接关了呢。
嗣曹王府的?铺子,里头的?都是王府的?老人。贺钧成没管这些?铺子,就没有换人。贺疏弦清理的?时候,也没动这明确是嗣曹王府老人的?,所以现在还是那帮人管着。
知道内情的?掌事犹豫片刻,含蓄说:“之前陈留县主举荐了个人才,您也知道,铺子里能说话?的?是王府来的?,哪能拒绝县主啊。”
贺疏弦:“……”她抚了抚额,问,“那人才做了什么??”
管事:“那人才是还俗的?师姑,而在出?家前她又做过木匠,她说服了铺子中?的?管事进行创新,现在书坊里摆着的?书籍跟市面上流传的?不大一样,偶尔有人买些?佛经。”
贺疏弦又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管事记得?府上有一套书籍,是从书坊送来的?,只是先前贺钧成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到了库里。他听了贺疏弦的?话?,忙喊人去取来。他又说:“不是卷轴,是跟《大乘入楞伽经》一样的?方式。”
贺疏弦蹙着眉,等到管事将那套蒙尘许久的?书抱过来,她的?神色才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取了《仪礼》扫了一眼,将页面翻开。原先的?都是书轴卷起,而这本书是折叠的?。贺疏弦见过这种形式的?书,不过都是手抄的?佛经,如今这个是刻本。“墨迹太浅,字痕不甚清晰。纸页糊接处做得?很差,稍微一用力就散了。”跟卷轴比起来,这种折叠方式很是便利,但质量过于低劣,加上是新事物,无人接受也很正常。
“郎主,您看该如何?”掌事问道,要不是看账册都想不起来这两门庭冷落的?铺子。
贺疏弦已?经有了主意,她认真道:“我要更好的?,让他们继续。如果缺钱,就支给?他们。”现在的?她可不是身无百两金的?人了。在清点完账册后,坊市还没关闭。贺疏弦本想在侯府过夜,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拿了书就往公?主府中?去。
也不知道太后要留公?主在宫中?几日,总不能一连好些?天吧?她的?假期才那么?几天啊!贺疏弦心思不宁,到了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宫中?。
杨云意心情也不太美妙,因为贺疏弦身份的?事情,她跟太后闹得?不愉快。尤其是她拒绝“安置”贺疏弦之后,她总觉得?太后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穿了什么?。可她不后悔那么?做,她给?太后提了个醒,反正她是不可能放阿渝去跟别人成亲的?。
翌日一早,她去太后跟前问安。
萧太后原本气已?经消了,可看着杨云意那急着回府的?神色,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想念她。”
杨云意一听就知道太后态度松动了,她笑嘻嘻:“还是阿娘最重?要,只是”
萧太后静静地望着杨云意。
话?到了嘴边,断没有咽回去的?道理,杨云意故意唉声叹气:“驸马来长安不久,我怕有人欺负她呢。先前晋王就去她的?跟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
萧太后眉头微皱,她说:“老四现在跟郑家那位走得?近。”
杨云意哼了一声,道:“以文学为名目,聚拢一些?人。只是不知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他自己。”
萧太后深深地望了杨云意一眼,没再说话?。虽然皇帝、晋王、吴王都是她生的?,可都不是亲自带大的?,感?情当然要差些?。她当年并不愿意入宫,但是萧家想要以此博富贵,深深院墙,困住了她一辈子。既然走不出?去,那她就要站到最高,谁也不能来拦她。
第048章 第48章
杨云意在宫中用了午膳。
昌平帝知道晋阳在, 也拖着两个弟弟一起来。萧太后不苟言笑,气氛很是沉闷。昌平帝和二王吃得都很煎熬,可孝道两个字就像是压在肩膀上的大?山, 怎么也越不过去。
杨云意轻松自在点,给晋王夹了一筷子红烧鲈鱼。
晋王不爱吃鱼,可这时?候只?能受着,小小地说了声:“多谢阿姐。”他原想放在碗里,就那?么糊弄过去,可晋阳含笑望着他,他只?能够硬着头皮吞下去。昌平帝抬眸看了晋阳一眼,嘴唇翕动着, 但到?底没说话。至于吴王杨柯, 他一直沉默寡言的,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饭后?,太后?推说乏了?, 昌平帝他们便顺势退了?出?去。
“朕还没有恭喜阿姐得佳婿。”昌平帝率先开口, 他凝视着杨云意, 唇角浮现笑容。当初在相州, 杨云意舍命救他, 他还是很感动的, 登基后?一直赏赐晋阳。原本?她在诸公主?诸王中是独一份,如?今更是势大?, 难怪有人说只?知晋阳不知天子。
“陛下赐婚, 怎么不算祝福呢。”杨云意笑脸盈盈。
昌平帝心中扎了?一根刺, 要是知道贺疏弦就是贺延秀之子, 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赐婚。现在朝中危机四伏,他不知道还剩下几个他的人了?。先帝留下的纯臣有, 可他们有时?候比听太后?话的更让他厌恶。譬如?他想抬举淑妃的父亲,只?赏赐了?一个小小的开国县伯,便不停有人提意见。要知道他舅父安国公,都是国公爵。他不喜欢皇后?,也不想皇后?生下嫡子,在目前的他眼中,皇长子杨天辰就是嗣子。
杨云意出?宫的时?候,两位弟弟也跟在身后?。她的视线掠过沉闷的吴王,最后?落在晋王的身上。那?日在公主?府中,杨泰未必能吃到?教训。她淡声道:“四郎,不管你听到?什么流言,但请你记住一点,定远侯是我的驸马,是你的姐夫,她与我一体,你联同外人欺负她,便是目中无我这个长姐。”
晋王闻言一凛,他是不敢反驳的,只?得不甘不愿应了?声是。等到?杨云意走远了?,他才扯了?扯身侧小他两岁的弟弟,说:“挺之他算外人吗?”
吴王沉默片刻,犹犹豫豫说:“算吧。”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说,“四郎,你要做什么,得阿姐厌恶她时?动手也不迟。”他最近有些不安,四郎好像比以前尖锐了?,是因为姑姑他们回来了?吗?在诸兄弟中,姑姑更喜欢四郎啊。
杨云意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先问了?贺疏弦的下落,得知她在书房,连衣裳都没换,就蹭蹭蹭朝着书房跑去了?。
桌案上放着精致的糕点,贺疏弦动也没动,全?神贯注地对比着《仪礼》,等到?察觉光线被一道阴影遮蔽,她才蓦地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杨云意。
“我回来啦。”杨云意绕到?凭几边,按住了?要起身的贺疏弦,好奇地问,“在看?什么?”
贺疏弦将从侯府拿来的刻本?朝着杨云意一推,兴奋地说:“你看?!”
杨云意这才看?那?特异的书籍,“咦”了?一声后?,说:“这装订方式倒是不错,可错漏太多了?,一眼望去好些个错字。”
贺疏弦说了?声“是啊”,那?印坊人手不足,刻雕版的工匠有些只?识得几个字,依葫芦画瓢开市刻,底本?选不好,刻本?就很不好。贺疏弦将自己回府的事一一说来,什么唐藩、什么清点账册,都说给了?杨云意听。
杨云意也不嫌烦,托着下巴凝视着贺疏弦,等她说得口干舌燥了?,很主?动地递上一盏茶。待书房中寂然?无声时?,她才一条条地细问,放在最前头的,自然?是唐藩的事。“贺家的旧部,你收到?府中其实也无妨。”
“这时?候过来,我怕他不怀好意。”贺疏弦说,“曹勋去打探他口风了?,不过没得到?什么讯息。我让曹勋先给他套近乎、联络感情,另一边,长琴也着手调查他了?。”
杨云意问:“如?果真是别人安插的,那?你准备如?何?”
贺疏弦想了?想说:“放在眼皮子底下吧,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之所以没彻底将唐藩打发走,让曹勋稳住他,也是给“幕后?人”看?的。
杨云意颔首:“如?果有什么缺的,来问我就是。对了?,你很看?重米粮、药材铺子?”京中的贵人都有做这方面生意的,可做得不深。他们至少明面上要做个“示范”,在丰年赚不到?多少,灾年也不敢胡乱定价。过去倒是有过趁灾荒抬高?粮价敛财的,结果最后?被迫无偿将粮食捐出?去募灾了?,当地人替他刻了?碑,可那?人没多少高?兴,反倒在听到?好名声后?气得吐血,那?是砸下大?笔的钱换来的一文不值的“名声”。人在长安的,不如?一些游商胆子大?。
贺疏弦道:“它们很重要,能救命。”大?小灾害时?有发生,有些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她知道公主?要走一条艰辛的荆棘路,以后?定会阻碍重重。当权贵们自身都成了?棋子,那?么如?蝼蚁般的百姓可不就是命如?飘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怕黎民会变成一柄尖刀。她没有很完整的计划,眼下只?能想到?一点、补充一点,慢慢地向?前摸索。
杨云意莞尔一笑,说:“公主?府也有许多相关?的产业,还有几个庄园,你都拿去打理吧。”
贺疏弦忙说道:“都是请人管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在公主?府还是侯府都一样。”
杨云意说“好”,她跟阿渝是彼此不分的,而且公主?府里没少她派去的人。印坊、书坊的事,她也有点兴趣,说完其他的,就能讲这书籍了?。说太奇特也未必,许多佛经就是这样装订的,十三经大?多手抄,可日历、佛经都是翻印的了?。“ 我跟你去一趟书坊看?看?,阿渝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