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殿下,安国公世子过来了。”碧河眼尖,一下子就瞧见萧天衡。

杨云意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喊他过来。”她那舅父成天吆喝着萧天衡不成器,想让萧天骏当世子。要不是她阿娘压着,没人管的萧天衡日子还不知道多凄惨。“二郎怎么过来了。”杨云意觑着萧天衡,慢条斯理地问,“是有举荐之人吗?”

萧天衡:“……”他哪有什么举荐的?虽然跟士子们来往,可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住。他摇头道:“没有。”

杨云意:“那是有你厌恶的?”

萧天衡讪笑一声,道:“殿下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匹名贵的骏马,可它被人一刀扎死了。”

杨云意调侃道:“谁那么大胆?敢动二郎的东西?”

萧天衡愤愤说:“一胆大妄为的莽夫!”他没敢跟杨云意提骏马疯狂即将伤人的事情,只捡了贺疏弦杀马的事情说。

“那该报官才是。”杨云意慢条斯理地开口,哪会不知道萧天衡话语中有所隐瞒?她笑了一声,又说,“那莽夫就坐在士子里?能突破你的侍从得手,武艺不错啊。”

萧天衡假装没听出杨云意语调中的嘲弄,他遮遮掩掩道:“那人品性实在是坏。”

杨云意:“二郎说到如今,还不曾提他的名字呢。”

“贺!”萧天衡打听到贺疏弦的姓,“跟定远侯府的那莽汉同姓。”

杨云意搭着眼帘,笑意收敛了几分。

一侧的碧河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又想起当年在贺家村的旧事。她很委婉地给萧天衡投了个眼神,希望他闭上嘴岔开话题。那知萧天衡搜肠刮肚地想,最后说出一句话来。

萧天衡:“叫什么若渝。”

杨云意神色骤然一变,霍然起身。

碧河担忧道:“殿下。”

杨云意回神,重新坐了回去,她没再搭理萧天衡,从侍婢手中将诗文取了过来。其他人她看都懒得看,直到翻出落有“贺若渝”三个字的诗文,才蓦地摆手。熟悉的飞白书……熟悉的名字……是她吗?她怎么会来长安?而且还是即将参与省试的举子?!杨云意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萧天衡见杨云意面色难看,还以为她要替自己主持公道,顿时得意了起来。他寻了个借口就溜走去找贺疏弦的晦气。

碧河:“殿下?您没事吧?”

杨云意眼神幽邃,像是狂风暴雨将来。她死死地捏着那张纸,良久后才说:“来人,给贺若渝赐酒!”停顿数息,她又说,“碧河,你去看看,但不要被人发觉。”

碧河摸不着头脑,可殿下都这么说了,她只能照办。等悄悄地过去,瞧清楚贺疏弦的脸时,碧河大惊失色,那安阳县贺家村的猎户怎地来了长安?难不成要考进士?她跟殿下的那点事情怎么办?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不是毁了殿下清名?碧河心中有一千一万句话想说,可最后还是按捺住,回去复命了。

回到宴席的萧天衡意气风发,望向贺疏弦的视线满怀恶意:“我看你早早离开长安吧,至少能省点房租钱呢。”

相州士子完全不知道萧天衡为什么要针对贺疏弦,可要他们出来对抗萧天衡,也是不敢的。只得怀着担忧同情看向贺疏弦。

贺疏弦烦死了萧天衡这样的纨绔子,她不轻不重道:“原来卷子是世子判的?”

萧天衡靠着门荫在禁卫中担任郎官,他倒是想知贡举,威风一回,可哪里轮得上他啊?听了贺疏弦的讽刺,他心中更是不快,压低声音阴郁道:“我能让你在长安寸步难行。”

贺疏弦信他的话,这些权贵一巴掌落下能砸死几个平民。可她能就此回去吗?可她能放下尊严低声下气给萧天衡赔不是吗?她不能。忍着痛扁萧天衡的念头,贺疏弦淡淡道:“某拭目以待。”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名”的重要。若长安里巷皆诵她的名,萧天衡还能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吗?

萧天衡还想要威胁贺疏弦几句,冷不丁又瞧见晋阳身侧的侍婢过来了。

侍婢手中端着一个玉盘,盘中银壶盛酒。她扬声道:“贺若渝何在?”

尽管心生不耐,贺疏弦还是起身行礼。

侍婢朝着贺疏弦盈盈一笑:“贺郎君,殿下赐酒。”

萧天衡神色骤然一变,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赐毒酒?这不是明摆着对贺疏弦很是欣赏吗?晋阳这是怎么回事?非要当众打他的脸?

贺疏弦心念转动,也想明白了。她接下银壶,不卑不亢道:“多谢殿下赏赐。”

一时间,落在贺疏弦的视线里,皆是艳羡。得到晋阳长公主青睐,那道路可不就平坦了吗?

第019章 第19章

晋阳长公主宅邸在平康坊,占据半坊之地。

贺疏弦从同窗口中得知萧天衡的身份性情,有心借着晋阳长公主的名号来阻拦萧天衡。她以“谢恩”为名,在次日前往平康坊公主宅外参拜。道上见了不少面貌清隽的士人,贺疏弦暗想,对方怕是也来走长公主这条路。

公主府中。

杨云意在,听人通报贺疏弦来访,她恨不得立刻起身去见她。可起身后,她在屋中来回踱步,慢慢将心中那团火压了下去。原以为三年不见,对贺疏弦的想念会与日俱减,哪知故人常出现在梦中,问她为什么不肯相见。

她哪会不肯见,只是如今不是个好时机。

好端端跑长安来做什么?碧河心中暗暗埋怨,她藏着心绪,对杨云意道:“殿下,要请她入府吗?”

杨云意沉默许久,吐出一个字:“不。收下她的名帖诗文,就说我不在府上。”顿了顿,又说,“去库房中挑一方上好的砚台送给她。”她不知道萧天衡和阿渝有什么过节,可要是她不给阿渝脸面,难保萧天衡胆大包天,暗中对阿渝下手。说来阿渝还是有些长进的,知道借势了,是受罪了吗?“命人去查查,她来京的时候吃了哪些苦头。”

碧河无奈地应了一声“喏”,暗忖道,这男人也能当祸水。的确有一副好皮囊,可殿下从来不是个以貌取人的啊。

贺疏弦没见到晋阳公主,她也不意外。毕竟是天潢贵胄,哪里会随随便便见一来访的士人?但是公主府赐下一方砚台在她的预料之外。贺疏弦没推脱,晋阳长公主的善意就是她的护身符。与她同来的士子们没这个好运了,不止没有得到好处,门房连拜帖和诗文都没收,不耐烦地驱着他们走。

“怎地那人能有好处?”

“你要是有她那好皮囊,兴许也能得到那位青睐。”

士子们小声地议论,等到贺疏弦走近的时候,不屑地嗤笑一声,暗啐一声“小白脸”。

贺疏弦无言,哂笑一声,心想,男人果然都很小气、小心眼。

回到佑安寺后,贺疏弦静心温书。十三经她都已经背熟,诗赋主要是看辞藻、对仗,要下苦功夫的还是得是策文。她近年来关注一些进士的策论,可比起打小就训练的士人,底子还是很不足。

贺疏弦虽然没在长安城,可“贺若渝”三个字倒是传遍了。一来是菊花诗会上晋阳长公主赐酒,二来便是相府杜娘子招呼着姐妹们收集贺若渝的诗文,编成诗卷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