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不过那会儿他就和李泊丰联系上了?陈裴枝身子向后靠,抓住沙发垫,心突然被巨大的失落填满。他现在才发现这群人勾结在一起,会不会太晚了?

倘若未来某一天梅清文发现自己死在于慈法师的算计里,会露出什么表情?错愕,愤怒,漠然?

亲儿子和老秃驴哪个更重要?

陈裴枝抿了口咖啡,算了,十月怀胎比不过银行卡里增加的数字,这杯热美式确实挺苦。

许景贤揽住他后腰,天热,没起到雪中送炭作用。陈裴枝咬着指甲,眼眶里的热气散去,眼窝凹陷,盯着视频。

镜头向前推进,人影变清晰,李泊丰递出一张黑卡,于慈法师掏出精致的红木盒子,解开云纹丝带,他戴上手套拿出佛珠。

珠子透明,黑绳打结处嵌着一颗玛瑙,雕刻八瓣莲,在阳光下反光。

李泊丰捂住鼻子,不知说了什么,于慈法师咧开嘴角,笑着解释。

视频里听不见声音,海鸥嘶鸣声盖过一切。李泊丰朝马路边的黑车示意,车子打着双闪开过来,走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各拿一份文件。

于慈法师摘下手套,两人在车门边签名盖章,片晌,李泊丰拿上红木盒,点头致意,坐车离开。

于慈法师将手套丢进不可回收垃圾桶,四处逡巡,镜头猛地下沉,出现模糊手印,三十秒后天光大亮,于慈法师回到炸鱼薯条店门口,打起电话。

他裹得像粽子,海风吹过,远看成了扒了箬叶,露出糯米红豆内馅。陈裴枝朝餐盘看一眼,还有个压扁的红豆包,他抓起来塞嘴里,嚼了两下,没吃到红豆馅,浑身痒得像蚂蚁钻进骨头缝,又咬了两口,尝到甜味,心里舒坦了,集中注意力看视频。

许景贤的视线移向屏幕,余光时不时瞄向身侧。陈裴枝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塞红豆包,脖颈青筋微凸,肩膀颤抖。

少爷从小家教严,吃相很好,今儿怎么会这样?他往边上坐了坐,重新打量。

陈裴枝察觉到许景贤的目光,撕了两块面皮,问道:“尝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普度众生

“不用了。”许景贤欲言又止,靠回沙发软垫里。

陈裴枝不明所以,想问怎么了,视频里人影晃动,他又转回去,握住许景贤的手,搭在膝盖上。自己人随时能说话,但视频重播说不定要加钱,他包里揣着一叠支票,走的是公司账,花多了财务会上报给梅清文。如果亲妈问起,总不能说新年无聊上街撒币,那他忒么真要被董事骂傻逼了。

许景贤不动声色地勾住陈裴枝的小拇指,掌心贴着手背,体温不断上升,很热,陈裴枝扯了扯衣领,继续看视频。

于慈法师的电话打了很久,日暮西垂,海滩公路驶来一辆红色皮卡车,车后拖着几根钢管,甚至还有国内常见的蛇皮口袋,袋口用尼龙线绑成死结。车停在路牌下,镜头轻晃,绕过一群金发洋妞,停在滑板青年常光顾的斜坡拐角,栏杆挡住一半视线,陈裴枝听到一阵衣服布料摩擦声,接着镜头翻转,出现瘦高男人鞋拔子一样的脸,他蓦地仰头,靠回许景贤怀里。

两相对视,还是自家人好看。

许景贤歪了歪脑袋,长睫毛轻颤,右眼秒变三眼皮。陈裴枝扣住他的帽子,美色误人,甭说大小眼了,就算许景贤眼角下划出一道疤,他都想盯着这张帅脸看一整天,顺便把划刀子的那二货搬出来骂到他姥姥都不认识他是谁家熊玩意儿。

陈裴枝一手支着下巴,默念三遍正事要紧,视线落回茶几上。

镜头晃动不止,男人穿过马路,绕到皮卡车的另一头,“尿素”两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陈裴枝膝盖一抖,手没扶稳,下巴磕在茶几上的前一秒许景贤揽住他后腰,带进怀里。

陈裴枝挑眉,用眼神道谢,低头看视频。

许景贤的目光始终追随他。

视频里的明争暗斗他没法参与,他只是成明集团签了二十年劳务合同的保镖,上层的调度于他来说是地球到月亮的关系。这世界上确实有人登月,但八十亿人口中真正有本事开飞船的人又有多少?

许景贤二十四年的人生全数绕着少爷转,少爷每天的情绪起伏,还有他在飞机上掐着自己脖子哭着说“不要离开我”的眼神,是摆在他面前难解的题。最近的陈裴枝和记忆里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许景贤说不上来,时而发觉少爷仿佛把自己关进教室后排的卫生角,门敲不开,站在门边等他,怕他做傻事,一个心贴在铁门上,捂不热门里人。

镜头再次拉近,海鸥扑腾翅膀,跑到沙滩边偷吃游客的薯条。迎着呼啸的风声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灰色僧袍的光头男人,头顶点了六个红点,转身,陈裴枝看清了他的脸。

刘屏和于慈握了下手,简单寒暄。

于慈问:“事儿办妥了?”

刘屏指了下皮卡车,于慈颔首,递出黑色文件夹。镜头太糊,看不清字,或者说文件夹上根本没标题,陈裴枝稍微往后坐了坐,抱住靠枕,心里七上八下,半张脸埋进软垫里,只露出眼睛。

刘屏翻到尾页,点了支烟,问:“您还记得我们花多少年走到这一步?”

“二十年。”于慈法师拨弄佛珠,用普度众生的语气道:“从梅清文偷了许家的竞标文书拿下东山那块地皮,已经过去二十年。”

刘屏眯眼吸烟,半晌又道:“这次伤了她儿子,她能拿出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吗?”

“不止。”于慈比了个开枪手势,微微倾斜,像“八”字。

“不可能,她儿子没那么值钱。”刘屏手一抖,烟灰掉在灰袍上,于慈法师给他递了张手帕,边角印着荷花,道:? “她比你想象的更护犊子。”

刘屏没接,退后半米远,道:“假设股份没到八十怎么办?”

于慈反问:“你想打赌吗?”

刘屏用力吞了口唾沫,道:“到了,我放弃老挝的化学制药工厂。”

于慈收起手帕,大方道:“没到的话我替你补齐剩下百分之二十股份。”

刘屏眼底透出兴奋的光,掏出钥匙,飞速启动车子,道:“口说无凭,签合同。”

老和尚不是一般的谨慎,车子扬长而去,视频戛然而止。陈裴枝扯着下嘴唇的死皮,沾了一手血。沙发对面的男人闻到血腥味,蹭着牛仔裤口袋,不停顶胯。

“大哥,你文明点成不?”信息量太大,陈裴枝舔掉唇上血,半边脑子在琢磨这两个老秃驴的对话,半边脑子在想办法找瘦高男人拷贝视频,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视频真假。

男人闷咳一声,嘴里咕哝:“视频给你们看了,给钱,快给钱。”

“你要多少?”陈裴枝指了下卧室,许景贤心领神会,拿回来一叠支票。

“十万美金。”

陈裴枝冷笑,笔尖故意停在金额那一栏,道:“十万够你买烟吗?你丫过完年不会还要拿别的视频来我这兑钱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万美金(1)

男人挠了挠脑门,似乎在琢磨陈裴枝话里意思,眉头拧成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