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全他妈是神经病。

陈裴枝越想越气,但没办法,这会不是骂人和谈事儿的时候,他理了理领带,大步走向晚会。

十八世纪流传下来的玻璃蜡烛吊灯金光闪闪,他站在光下,蓬松的卷毛是理发店费尽心思也染不出来的红栗色。

有个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脖子上挂着沉甸甸蓝宝石的女人朝他走来。

陈裴枝想都不用想,转身开溜。梅清文这次没让他特意跟某某某社交,没必要浪费他陈大爷貌美如花,笑起来能让男女老少都觉得春天来了的脸。

他走到甜品区,弯下腰,打算装很忙的样子挑花花绿绿的小蛋糕,保镖跟上来,覆手站在身后,陈裴枝赶忙朝后排抬下巴道:“边儿去,你挡着我吃饭了。”

保镖面无表情地走到大理石柱子后,紧挨着天使雕塑。

陈裴枝眯缝着眼,确认甩掉蓝宝石女人,夹起一块馅饼,光啃外边硬邦邦的皮,内陷一点不敢碰。

他不确定馅饼中间的夹心是鱼子酱还是缩小版的“珍珠”,在大不列颠就算吃汉堡,中间的肉饼都不一定是肉饼,可能是需要打着胰岛素吃的南瓜派,也有可能是外面嘎嘣脆,里面酸酸甜甜咬一口爆汁的番茄肉泥。

正吃着,天使雕塑旁传来一阵动静,杜庭又回到他的视野里。

“第四次见面了,陈先生。”

陈裴枝放下餐盘,双手抱臂,朝天翻白眼,今儿想要他死的人真多。先是他自己,接着是杜庭说什么四不四死不死的,最后是危险程度堪比绝命毒师的保镖大哥,掏出紫色针剂威胁。

这热闹程度一次性嘎了还不行,他还得重生个几趟才能完成这两人的KPI。陈裴枝在心里叹气,想起许景贤,想到他还在赌场门口站岗,虽然早上躲着自己,但晚上肯定还要回家睡觉,要是不回来,他陈大爷还得去他那间小破宿舍把人捆回来。

大爷忙着呢,没空管重生分配这事,陈裴枝挑起半边眉梢,对杜庭道:“你又干嘛啊,我告儿你啊,我今儿没带手机,这会儿也回不了家,没法替你带话。许景贤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但求求你别惦记他,回陈志那好好学医吧,大不列颠人民需要你的无私奉献。”陈裴枝摸摸下巴,自问自答:“老外看中医么……算了,不纠结,找你们看病的华人有几个护照是红的。”

杜庭嘴巴微张,陈裴枝不想听他声音,又道:“话说回来,这位杜姓同志,你看你老师,头发白了还天天值班,你在这吃香喝辣的,对得起他么。”

“我…”

“你什么你啊?”

保镖走到雕塑身后,天使翅膀挡住摄像头。

杜庭道:“我们换个地方聊正事。”

第七十三章 等一场晴雨

“不了,我今儿没空。”陈裴枝摸不透杜庭葫芦里卖什么药,朝身后一瞥,谁知道保镖离他十米远。

陈裴枝朝他瞪眼,保镖置若罔闻。

呵,这要换成许景贤都不用他陈大爷眼神示意,早八百年带他离开了。陈裴枝摩挲手腕上的红线,真不怪他稀罕许景贤,有些人做事儿就是对他胃口,彼此之间有天生的默契,别人学不会,也跟不上。

杜庭眉头舒展,云淡风轻地站在他对面,仿佛猜准了他会答应。

陈裴枝不知道这位花里胡哨的老兄弟哪来的自信,再次看向保镖,唇角微翘,眼底却没有笑意。

“大哥,雕塑好看吗,看到天使头上的光圈了么,诶诶,别动,你站那别动,我去找几个摄影师给您老人家拍写真,过年摆床头,喜庆。”

保镖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走到天使翅膀后,左手扶着耳麦,右手捂嘴,低头不知嘀咕什么。陈裴枝视线下移,保镖肩头的微型摄像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领带夹。

这枚领带夹是他们保镖团队特制的录音设备,许景贤也有一枚,陈裴枝有次拿他的领带夹翘板栗壳,一不小心把藏在里面的芯片掰下来。许景贤单手叉腰,挑眉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坐到对面帮他剥板栗。

陈裴枝知道他们保镖内部的规矩,有些事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但他这个少爷能查,抱来电脑,一边破解芯片秘密,一边张嘴等许景贤投喂。

他打开芯片,里面全是自己一周的行踪轨迹,黑白地图上零零散散亮着几颗星,点开是十秒录音。录音内容是他那周和公司合作方说过的话。后面也不用查了,陈裴枝大概知道这玩意是个录音笔。

不过这笔性能太差,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用。这老哥用了什么法子拆除摄像头,赶明儿找他取取经把许景贤西装上的摄像头给拆了。那小子冲锋衣上没芯片,保镖制服全忒么装上了高科技,陈裴枝有时候想看他穿西装秀身材,还得担心他肩头摄像头拍到自个犯花痴的脸。

门口长廊传来动静,又来人了,西装革履,肩头有摄像头,陈裴枝看两眼就认出是梅清文手下的保镖。

呦呵,这下有好戏看了,他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地看这群人。

保镖眉头拧成结,和陈裴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从天使翅膀边钻出来,指了指肩膀。

同伙颔首,快步走近,避开人群,打开工具包,更换微型监控。

陈裴枝站着没动,发觉背后有人盯着他,拿起一杯香槟,抿了一口,透过高脚杯反射的光看见两个穿着同样保镖制服的人,左右开弓,站在餐桌两侧。

他轻晃杯子,不见杜庭身影,转身,盯着明晃晃的吊灯,陈裴枝冷笑,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爷现在有空,你丫人呢,还敢约爷出去聊聊么?

“少爷,克劳伊小姐在喷泉厅,她想找您喝一杯。”换好监控的保镖走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三四个同款制服的人。

陈裴枝从餐盘里拿了个草莓马卡龙,咬了一口,对着保镖肩头打招呼,“妈,我牙疼,香槟留着下次……”话没说完,站在桌边的老哥开口道:“少爷,我带了止疼片。”

陈裴枝笑容僵在脸上,接过止疼片,对许景贤想念快要溢出胸口,舌尖苦涩,他走向喷泉厅,跟那个叫克什么伊的女人逼逼叨叨半天,熬到聚会结束,回家。

路上风大,雨打在玻璃窗上,看外面的风景,带着一层斑驳的滤镜。陈裴枝指尖轻碰玻璃窗,指尖周围蒙上一层雾气,他缩回手,雾散了,车停在大转盘前的路口,隔壁的公交车不来,两个留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互相依偎着,在雨中瑟瑟发抖。

陈裴枝别过脸,轻扯手里的红线,手腕上的淤青一碰就疼,他拽了拽袖子,挡住伤口。等司机将车停在车库,前排保镖跟他上楼,电梯缓缓上升,他的心在慢慢坠落,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

陈裴枝打开门,把保镖关在门外。黑灯瞎火,他的心脏怦怦跳,明明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还是忍不住期待许景贤下一秒会出现。

他绕着公寓转悠一圈,最后打开的厨房灯,回到昨晚让他产生“家”的幻觉的地方,打开冰箱,许景贤给他留了一冰箱的糕点。

乌梅酥,红豆烧,精致的包装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体从初中开始就没变,陈裴枝看它出现在试卷上,入职合同上,保密协议上……最后落到手里:“微波炉加热三分钟,拿出来的时候记得戴手套,别烫伤。”

陈裴枝眯起眼,嘴角弧度没变,眼睛却笑了,眉眼弯弯,眼尾罕见地出现一道细纹。

他也二十五岁了。

陈裴枝翻过背面,许景贤没说几点回家,玩完浪漫后留他一人独守空房,太忒么不道德了。他小心翼翼地叠好纸条,揣进兜,跑下楼,身后追来一群保镖。

“少爷,回来,您得休息了。”

“你们回家洗洗睡,甭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