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童年不可能就这两个瞬间,为何其他片段都想不起来?还有,他怎么也有那个牛骨法器,他和弥陀寺绑架自己的人有什么关系?

迷雾重重,怀里的陈裴枝指尖轻微颤动,睁开眼,眼底一片茫然。

许景贤搂得更紧些,贴在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说给自己听:“少爷我错了,别怕,我们回家。”

第二十八章 情窦初开,情深缘浅

陈裴枝靠在许景贤怀里,视线逐渐聚焦。

许景贤嘴唇一张一合,停在“家”字上,陈裴枝眼底忽然掠过一层黯然的光。

不知道从哪年起,家对他来说是不敢回的故乡。

七年前,刚到伦敦的第一个新年。陈裴枝一个人站在路口,红色的双层巴士好似从黑白电影里走来,世界也跟着变成黑白色,他脚刚踏出去一步,没等到巴士碾过自己,保镖粗鲁地把他拽上车,送进赌场签合同。

每份合同背后都是一船的人命,陈裴枝合同一签,货轮发往老挝,那些人算是在他的默许下死在穷乡僻壤,尸骨往山头一抛,头七出现在梦里,扰得他睡不着。

时间久了,陈裴枝不敢回家,听到警铃心慌,想逃出去找个没人地方慢慢赎罪,或者死了解脱。

可惜他自杀多次,死不掉。

保镖像苍蝇徘徊在身边,陈裴枝麻木地签字,发货,有时做梦能闻到淡淡的尸臭味,后来才知道梅清文派人在他家里放了十来箱成瘾兴奋剂,用来引熬红了眼的赌徒在赌桌上加码,最后输的裤衩不剩,喊来保镖强迫他们还钱。

正常母亲谁会在儿子家里藏兴奋剂,但梅清文眼里只有钱,藏别处不安全,陈裴枝签过半箱货船合同,他手不干净,向警察举报自个也会进去。

英国的冬天无比漫长,风大,尸体不腐。陈裴枝精神最崩溃的那段时间总以为家里藏着一片尸山。

尸块堆在床下,他不敢看,想逃,逃出去,伦敦雨下个不停,这儿的人不打伞,可能因为风大,走两步伞就散架了,也可能习惯了,十九岁的伦敦,本就阴雨连绵。

陈裴枝没想着住同学家,也没想着告诉江桢。

那年教室换了几间,从十楼到一楼,他没在学校交过朋友,这儿人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谁忒么理你。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填了半小时的表,最后等了两个月都没约上,他不信梅清文在其中做了手脚,单纯是英国人坐在办公室里屁事不干,他们除了喝茶,就是在电话里踢皮球,什么这个事不归我管,给个你张名片,你找谁谁谁……

跌入谷底的那三年,梦醒后,长夜漫漫,陈裴枝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出许景贤的脸。

他们从五岁后厨相遇,到十五岁的美术教室,许景贤像影子一样跟在身后,中学时在公司宴会上给梅清文丢了面子,他手被竹条抽到发紫拿不了筷子,许景贤一口一口地喂;高一在家发烧到昏厥,许景贤抱他去医院;高二被迫去赌场,见到一堆牛鬼蛇神,他回家躲在房间里,许景贤爬窗户进来给他塞了一个菠萝包……

二十年来的关心和善意被放大,陈裴枝心跟着陷进去,晃晃已过十年秋。

如今再开口,又是伦敦的阴雨天,陈裴枝苦笑一声:“回家和我睡一觉吧。”

许景贤一怔,搂他的手紧了又松,眼里是一片深沉的海,看不懂,脸色却跟着沉重,默默对视片刻,陈裴枝清醒了不少,不能在许景贤面前露出半死不活的表情,他看到会觉得自己变了,如果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他或许就不爱搭理自己了。

陈裴枝眨眨眼,又恢复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伸手勾了勾许景贤下巴,可惜有点用力过猛,许景贤眉头微皱,陈裴枝眯眼笑道:“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是说穿衣服,睡、一、觉!”

“少爷……”

“你先别说话,我先问。”

陈裴枝再次把他大腿当枕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躺着看向许景贤,他不急,陈志不敢关押他们,下午不回赌场保镖绝对满城找他,甩不掉的,就好像每逢过年大润发只放两首歌:恭喜发财和好运来。

当前许景贤没有危险,陈裴枝随遇而安,他往许景贤怀里钻了钻,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玛莎超市里紫色洗衣凝珠味,比屋里的熏香好闻多了。

“你刚怎么突然发癔症了,好吓人。”

许景贤嘴唇微动,陈裴枝又抬手,捂住他嘴,眉梢微挑,在那喋喋不休,像是在掩盖昏迷时走马灯般的回忆:“等一下,我说那老头不是好东西吧,你看他丢下我们跑没影了,以后是不是得听我话?嗯?”

许景贤抿唇,鼻尖蹭了蹭他掌心。

陈裴枝心底一片柔软,哼哼道:“听哥的话,哥绝不坑你,这话我从小学讲到高中,你怎么记不住呢,下次要不给你写个毛笔字,挂你床头?”

许景贤点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掌心,把陈裴枝拉回正事上,“床头的牛骨法器,弥陀寺山顶的禅房里也有。”

陈裴枝一骨碌坐起来,许景贤没来得及躲,下巴磕到额头,陈裴枝一手扶额,看向床头,眸光轻微流转,不见喜怒,手却下意识攥紧,握成拳,腕间的红疤像一道蜿蜒的血河,红绳遮不住的狰狞。

他啧啧两声,胳膊肘子捅了下许景贤手臂,道:“你看这都什么事啊,这俩老头怎么都爱买黄金,我妈也真是的,给他们砸了这么多钱也不晓得给我雨衣,你看这外面雨下得多大。”

“少爷……”许景贤像是察觉到什么,轻轻握住他的手,陈裴枝受伤的手往身后一缩,拿袖子挡住疤。

“许景贤,我跟你说要不是秃驴他之前包养过小明星,我都怀疑我妈出轨了,你不晓得他们以前走得多近,我高二的时候还在酒店撞见他们待在一个包厢里。”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我下次再跟秃驴们吵架得扛一瓶水,兜里揣两把瓜子,身后还要背着一个火箭筒,吵不赢我一炮轰了山头,吵赢了继续轰山头,就当放鞭炮了。你猜我为什么这么做?”

“少爷……”

“欸,你别老喊我,听我说,这破烂黄金法器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看到会害怕正常,我理解,我之前也被吓过一回,后来你给我送了一个菠萝包,我立马好了,要不等下我们去唐人街吃菠萝包,我知道一家……”

“少爷。”这会喊陈裴枝的不是许景贤,陈志端着一个木盘走进屋。

轰隆一声响,闷雷阵阵,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第二十九章 角色扮演,你在下面

许景贤将陈裴枝揽进怀里,警惕地盯着陈志。

陈裴枝脑袋磕到他肩膀,一懵,抬头,许景贤这小子一宿没睡,眼下泛着淡淡地青黑,啧啧,有黑眼圈也很帅啊,妥妥吸血鬼扮相,要是命令他在床上玩角色扮演,强迫他穿暗红色蕾丝中世纪礼服,胸口印黑色蕾丝玫瑰花,腰间再配一把剑,画面美得不敢想象。

陈裴枝鼻尖一热,血汩汩流出。

“少爷,少爷?”许景贤尾音变了调,掐住他后颈,紧张地看向陈志。

陈裴枝被迫仰头,摆手想说没事,这又不是得了血症,单纯是想象你穿透视蕾丝礼服,一下子没把持住流点鼻血嘛。

这话在床上说没事,但屋里还有个长得很死板的老头,陈裴枝一秒幻视高中班主任,虽然陈志看起来有点耳背,低头磨药丸,不管他们这边的风吹草动。但陈裴枝高中被体罚怕了,下意识地对他手里的陶瓷杵臼心里发怵。

“许景贤,你要搂我就好好搂,你这样我腰疼,脖子疼,鼻子还不通。”陈裴枝浑身难受,在他怀里乱蹭。

许景贤刚给他擦完鼻血,又用另一只手托住他腰,陈志这时磨好药,双手端着木盘,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