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许景贤一句话没说,整个人压上来,膝盖抵住他大腿,掐住下巴,连对视都没有,狠狠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宿舍内回荡,许景贤甩了甩手,陈裴枝心凉半截,下意识地护住头,巴掌没落下,吻没落下,小说里的监(J.I.A.N)禁(J.I.N)强(Q.I.A.N.G)迫(P.O)桥段一个没发生,许景贤拾起地上的铁棍,站在窗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

陈裴枝得以喘气,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扁桃体发炎,嗓子疼是被许景贤掐的,这和以往做过的梦都不同,窒息感与无力反抗的痛楚快要将他压垮。

“许景贤…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应他的只有淡漠的眼神,过往二十年从未见过。

“许景贤,你说话。”

“……”

陈裴枝嘴角那处伤开始疼,他习惯性地舔了舔,心也跟着抽了一下,明明天亮之前许景贤还给他递了支唇膏,说:“少爷,这是大白兔口味的,挺甜的。”怎么一觉睡醒舌尖只有铁锈味,还不是大冬天脑残去舔电线杆,舌头粘在铁皮上的酥麻感,这分明是许景贤一巴掌把他的心拍成了两半,喉头哽咽,还没表白,就感到失恋的酸楚。

大老爷们本不应该因为这一巴掌在这斤斤计较,但他今天的泪腺发达,本该在这个空当发觉许景贤手指僵硬到快握不住铁棍,可惜眼泪滴到十字架上,陈裴枝神情恍惚,竟再次地错过唤醒许景贤逃跑的机会。

头顶响起消防安全警报声,许景贤快速眨了下眼睛,走到门边,仰头望着平时喊学生起床的喇叭,仿佛在等什么人发号施令。

陈裴枝受不了这种噪音,拿外套包住头往墙缝里钻,很快,屋顶的消防喷头洒出亮晶晶的水。

如梦如幻,亦真亦假。

水沾到皮肤,陈裴枝浑身一颤,这水烫得吓人,和过年杀猪用的大锅水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他拼命把自己缩成栗子壳,走廊的喇叭亮起红光,传来男声,好像在哪里听过。

陈裴枝抬头看去,监控缓缓移动,对准自己,而那个男声说了什么他一个字没听清,只觉得对方的语调过于吓人,像梅清文请于慈法师做法时唱的藏文歌。

许景贤眼神一黯,回到床头,抓住他的手臂,陈裴枝挣脱未果,眼睁睁地看着他掰直自己的手腕,铐在床头,腿也被绑上的镣铐,锁在床尾。

“许景贤,许景贤!你想干嘛?!”

陈裴枝绷直脊背,铁棍毫不留情地砸下来,石膏“嘣”地断裂,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药粉味。没等他缓过劲,又是一阵沉痛的闷响,陈裴枝想开口说话,许景贤忽然捂住他的嘴,薄唇贴近掌心,烫得吓人,他不自觉吻过他的伤口,痛苦加剧,“咔嚓”,陈裴枝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汗水沿着鬓角滑落,许景贤手上动作未停,机械般抽打他的腿,陈裴枝痛到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喉管发出吱吱嘎嘎的气音,没过多久喷出一口血沫,许景贤大脑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收起铁棍,走出宿舍。

喘气声断断续续,陈裴枝望着他背影消失在月光下,睫毛轻颤,闭上眼,这一晚的血腥彻底击碎了十九岁那年,无法回头的遗憾。

头顶的消防喷头又开始洒水,他的意识飘到很远的地方,连医生进来为他包扎都没有醒。

对面洗浴室的水龙头没有关严,水滴到地板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坑,许景贤望着水中的倒影,抹掉了眼角上的血痕。这血也不知道从哪儿沾上的,越抹越多,将泪痣重新着了色,一如深秋带着薄霜的枫叶,暮霭沉沉。

“你做得很好。”

许景贤茫然回头,走廊空无一人,白色窗帘轻晃,他看得入迷,缓缓靠近,西装男贴着墙根走近,将一管针剂推进他后颈,眼前闪现斑驳的碎片,许景贤踉跄后退,倒在窗边,陷入了经年噩梦。

大火摧毁棠屋,父母离散,他一个人在街上漂泊。

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人。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家,陈裴枝。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一盆冷水浇在头顶,陈裴枝猝然睁眼,他能感受到冰块划过自己的皮肤,后脊梁骨打起冷颤。

他费力地睁开眼,只能看见床头散落不少冰块,手腕被铁铐磨红,试图挣脱,腕上的红绳搅进锁眼里,刹那断裂。

陈裴枝愣愣地盯着大腿间的那一抹红,想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很遗憾,梦里不冷。他轻笑一声,嘴角很疼,心也跟揪起来,慢慢地将目光移到打上新石膏的左腿,本来感觉不到疼,只是许景贤那一棒子砸下来流了不少黑血,疼痛中带着说不上来的麻痒,像是有一万只蛆虫挤进骨头缝里啃噬他的骨髓。

“哗啦”走廊传来脚步声,许景贤关上窗,鸟雀四散而逃,他拎着新的铁棍,从阴影里走出来。

“天亮了,我们继续。”

第一百四十章 过敏性休克

监控闪着暗红的光,许景贤卷起袖口,铁棍砸向石膏。

还没长好的腿骨不断受到重创,陈裴枝抿紧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冷却没多久的石膏当场碎裂,皮肤火辣辣的疼,他恍惚觉得天花板变成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脑门,砰的一声左腿皮开肉绽,眉心也跟着中弹了。

陈裴枝费力地偏过头,盯着白墙,看到许景贤的影子在自己面前起起落落,无端脑补他充满暴力血腥的表情。

或许有的时候,这世界可以不用那么清晰。

或许能把墙上的影子当成别人。

可那人分明就是许景贤啊。

红绳断了可以重新打个结,砸在心口的伤该怎么补?

天快亮的时候许景贤打弯了棍子,又从宿舍椅子腿上卸下来一根,继续行刑。

陈裴枝绝望地闭上眼,消防喷头洒下红色颜料,许景贤眼底猩红,收棍离开,行至走廊,忽被叫住。

“许景贤,我们找到你父亲的墓地,你想给他烧纸钱就乖乖过来。”

西装男擦着指尖上的颜料走到他面前,递出纸条,上面写了个琅勃拉邦境内的地址。

许景贤食指点着字读了一遍,叠好纸条,跟他走到尽头的宿管办公室。

这里明显比学生宿舍大不少,单人床上塞满十来箱饼干,机长关上门,受不了屋里劣质的巧克力奶油味,打开了窗。

西装男给了他一个“英国佬事真多”的表情,勾了勾手指,朝门口道:“你过来。”

许景贤站着没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西装男脑子里还能有什么?无非在思考“勒索”照片怎么拍精彩。他干了这多年的劫匪,脑袋被门夹了都能背出十一字真言:“肉体疼痛抵不上心灵崩溃”。大街上的陌生人哪能知道陈裴枝软肋,这只有身边最亲的人知道。恰好,陈裴枝最亲的人就是许景贤,连勒索对象“梅清文”都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