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1)

“不行,太假。”

西装男挠了挠后脑勺,毒瘾犯了,特想扣下一块头皮,他掏出水果刀,刮着头皮道:“老板你听我说,陈裴枝一看到许景贤流血,脑子就不会转了,到时候我捅许景贤一刀,改读莎士比亚诗集他也能哭到自残。”

对面半信半疑,抬高尾音:“你确定?”

“我不是给您发照片了吗?那小子刚坐地上哭了一场,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了啥,挺像哭坟的。”

对面没答应,保险起见还得背台词。

西装男喉咙一哽,想拿刀锋拍脑袋,机长在对面大喊:“Attention!”他握刀的手一抖,回头看看,做了个“Sorry”的口型,改用刀背敲后脊梁骨,想把瘙痒的皮肤剔出去。

雇主知道他这个毛病,不怕误事,继续道:“巴瑟边境今天下午戒严,我们联系的医生赶不过去。”

西装男抢问道:“您需要改方案吗?我事先说好,如果你们取消这次的行动我的尾款照常结哈。”

“放心,你的针剂少不了。”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雇主声音沙哑,仿佛藏匿在薄薄的白雾中:“你先把陈裴枝锁到学校宿舍,让许景贤打断他一条腿,晚上找当地医生替他把骨头接上,第二天继续断腿,记得全程录像。一周后戒严结束,我的医生抵达学校,你再让许景贤把他的腿锯了。千万别提前动手,陈裴枝要是得败血症死了,答应你的好处全部泡汤。”

西装男握紧手机,脸上还保持着平常样子,笑道:“改方案可以,但这些天替您抓人,我的饼干吃完了,要不您想办法再捎点过来?我想要巧克力拿铁味,不要三合一,那玩意儿添加剂太多,不得劲。”

“你发完今晚录像,我立刻托人送饼干。”

第一百三十八章 校园天台(4)

天台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草药味,陈裴枝揉了下眼睛,自打副机长往他膝盖上贴了层膏药,明显感觉到小腿发麻,注意力不集中。

他屏住呼吸,啃咬石膏上的胶带,这玩意儿比502还牢,他坐起身,喘了一口气,盯着脚边的水洼,雨水落下,泛起一圈涟漪,快把心绕进去。

陈裴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别过脸,雨天的操场散发一股霉味,暗红色的塑胶跑道洒满落叶,风一吹,打着旋飘到围墙外。他轻哼一声,记忆回到某年某月,又在大雨瓢泼而下时及时止住,回头望,西装男坐在天台栏杆上打电话,他身后的人影时而变成五个,时而变成一个。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脑子里不停闪过这首童谣,他二大爷家祖宗十八代的邪门,再这么神游下去不如倒头就睡,什么也不管,多做一会白日梦。

风吹在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冷,陈裴枝打了个寒噤,一边掐人中一边骂自己清醒点,绑架的时候倒头就睡,太忒么不敬业了!能不能当个正常点的人质?!

陈裴枝狠下心,按住脚踝那处擦伤,白纱布洇出血,视线变清晰。

西装男跳下栏杆,撩了一把头发,陈裴枝瞧见他额头上的疤,心底一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

多年前在素斋宴上,于慈法师第一次带他的朋友参加聚会,那是个穿中山装的老头,头发花白,戴着八角帽,帽子中间绣着一朵八瓣莲。

和平常庙宇里的莲花不同,他的莲花含苞待放,两片莲叶如数学题上的xy轴,一上一右包围花苞。

陈裴枝觉得有意思,久久没有挪开目光。落座,老头摘下帽子,递给身后的小伙,梅清文面露诧异,老头解释说这是他徒弟,前段时间上山试药毒哑了嗓子,最近没法开口,请她见谅。

梅清文微笑点头,这群人寒暄完又把话头放到寺庙与集团利益上,陈裴枝听得无聊,转着筷子,偶然抬眸,和老头的徒弟视线相撞,两人微微颔首。

临近宴会结束,梅清文和老头签了一笔合同,那个徒弟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把脸埋进碗里,夹了一块莴笋慢慢嚼,他额头上的那道疤像蚯蚓一样蠕动。

陈裴枝顿时觉得碗里的鱼豆腐不好吃,拿筷子狠狠戳了两下无辜的木耳,转念又想鱼豆腐的最终归宿应该是麻辣烫,配上番茄锅底和煮烂了的泡面才好吃,如果对面坐着许景贤那就更完美了。

回忆翻来覆去,还是离不开那个人。

陈裴枝甩了甩脑袋,甩掉一头雨水,还有溢出胸口的酸涩,遥遥望向天台一隅。

西装男拨开针头,扎进许景贤手臂血管。刹那间陈裴枝蒙住双眼,不敢相信,想逃避,可惜雨打在手臂上很疼,这不是在做梦,许景贤真被注射针剂了,下一步该怎么?他的腿动不了,想喊出声,然而空无一人的校园谁会来救他们?

无法挽回的绝望从胸口喷涌而出,他喉结抖动,喷出一大口污血。

血丝挂在嘴角,陈裴枝来不及擦,颤抖着手翻出手机,没信号。他吞了好几口血水,咳嗽声吓跑课桌前看热闹的乌鸦,一片羽毛飘进水洼,渐渐地他看不见了,脑袋砸在水泥地上,失去意识。

-

再醒来,已过午夜。

陈裴枝浑身没力气,眼珠子从左移到右,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落灰的宿舍里,腿不能动,打着石膏吊在床尾。

他撑着床板坐起身,甩了甩脑袋,记起自己发憶症跳楼,后面发生的事泡在雨里,仔细想,头痛欲裂。

这感觉不太妙,像吃多了安眠药。

穿堂风灌进来,木门吱嘎响,陈裴枝微微偏过头,透过半开的门扉,瞥见走廊里的影子。

许景贤站在学校走廊,月光斜斜地洒落,好多年没看到的景,今儿居然瞧见了。陈裴枝靠在床头,歪头一笑,笑容尚未收敛,忽然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气息。

许景贤像是掉进寺庙的香炉里,沾了一身香灰走进宿舍。

他的冲锋衣领口发白,闪着盈盈月光,陈裴枝抹了一把脸,光晕放大,他看清许景贤手里握着的椅子腿。

教室的桌椅被他拆成打人利器,这是想学日漫里的不良少年吗?

陈裴枝自个儿晕晕乎乎的,没察觉许景贤的异常,指着床对面的海绵拖把道:“你想cosplay铁男为什么不举着拖把头?还是说我得跪下来陪你演一场教练我想打篮球?”

许景贤没说话,漆黑瞳仁比平时大上一圈。

陈裴枝抿了下唇,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话里平常腔调:“你背着我戴美瞳了啊?不是,你拿根棍儿杵在这干嘛?还有,你从哪找的宿舍……”

话没说完,许景贤蓦地掐住他脖颈,道:“陈裴枝,你们家丧尽天良,就为了一点针剂放火烧了我家,偷了我的金锁,害得我爸坐牢,你快下地狱吧!”

“什么下地狱?你这台词从哪本小说里抄的?”

陈裴枝抓住他手腕,死也不相信许景贤会伤害他,用力仰头呼吸,道:“你快松手,现在小说已经不流行捆(K.U.N)绑(B.A.N.G)监(J.I.A.N)禁(J.I.N)play了…诶诶额,你轻点,真的疼,不对…我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不能呼吸?”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发霉的宿舍

窒息感不是假的,陈裴枝来不及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许景贤揪住他衣领,猛地向后推,后脑勺“哐当”砸到栏杆。

陈裴枝眼冒金星,捂着脑袋,眼底的笑意被撞的七零八落,怔怔地望向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