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1)

陈裴枝两手撑地,企图起身,却发现左腿打上石膏,右腿裤子撕开一半口子,两腿宛如绑美人鱼般捆在一起,挣脱不开。

难怪小腿一抽一抽的疼,原来被绑成英国名菜“仰望星空派”里被面粉包裹的小鱼干了。他抬头看向西装男,见他挂断电话,饼干瘾犯了似的用嘴撕开袋子,嘎嘣嘎嘣嚼着巧克力拿铁香草三合一味道的饼干。

陈裴枝磨着后槽牙,这什么人啊,当绑匪不认真,你丫枪呢,电棍呢?在这吊儿郎当地啃饼干干嘛?给三无饼干带货吗?

“陈先生,你也想吃我的饼干吗?”西装男用英文问,他不急着动手,多拖一秒,多赚一分钱。

陈裴枝想问候他大爷,奈何硬件不允许,用力吞咽,扯着公鸭嗓道:“我的保镖呢?”

“你是说许景贤吗?”

陈裴枝点头,余光往天台周围一扫,破败的操场,升旗台上挂着一面校旗,旗帜招展,远处山峦叠嶂,破败的教堂与金灿灿的寺庙之间隔着一个土坡。

那封匿名邮件发过类似的照片,只是拍摄角度不同。

陈裴枝在心底打了个问号,头偏向一侧,蓦地发现西装男身后还站着两个老外,他们负手而立,守着一个尿素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校园天台(2)

西装男察觉到陈裴枝的视线,转身。

外国友人扯松领带,抬脚踢中“尿素”两个大字,“素”字下的左膝没反应,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放心地给麻袋戳成马蜂窝。

他们白衬衫被雨淋透,发丝迎风乱飘,发旋宛如谢顶般明显。西装男比他们高半个头,远远这么一瞧,突然咯咯笑出声,道:“兄弟,别踢了,尸体也有膝跳反应,你们这样测试不对,应该和他一起躺进去。”

机长挎着一张模特脸,打手势示意西装男别瞎叨叨,麻利儿办完这趟活他们好拿钱回国。

西装男两手举到胸口,本以为要比个“OK”,谁知道从袖子里掏出个碎成渣的饼干,拆开,一股脑倒进嘴里。

正常人的饼干瘾会这么大吗?陈裴枝一脑门的问号,视线从机长脸上扫过,百分百确认尿素口袋里装的是许景贤,他喉结上下一滑,压住慌乱的心跳,暗忖这群人的目标不是自己吗?捆许景贤干嘛?想玩激将法还是离间计?

西装男回过头,发丝扒在额头上,挡住额角的疤,挡不住青筋微凸的太阳穴。

陈裴枝嘴唇轻抿,和他对视,脑海里盘算先问哪个问题,男人突然掏出手机“咔嚓”给他拍了张照,闪光灯刺的人睁不开眼,陈裴枝脱口而出:“你丫上周给我发了三封匿名邮件?”

西装男摊了摊手,表示没听懂。

陈裴枝用英文重复,他眼前黑一块白一块,尚未从惨白光束里缓过神,磨着后槽牙,狠瞪对面。西装男不以为意,低头叠油汪汪的饼干袋子,老话说得好,反派死于话多,他怕死,装起哑巴,连嘴角笑意都减少了三分。

陈裴枝不甘心,换个问法:“于慈法师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发邮件,绑架我们?”

对面强迫症似的将塑料袋折成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陈裴枝眉头紧蹙,竖起三根指头,“他能给的,我给三倍。”

西装男嘴角一耸,似乎来了兴趣,席地而坐,边拆新饼干边问:“你也有针剂吗?”

陈裴枝大脑瞬间卡壳,什么针剂?这年头不流行送黑卡了?

西装男埋头吃饼干,这一会的空档他把香草巧克力味的全吃了,饼干渣也舔的一干二净。

陈裴枝微微后仰,观察他吃饼干时不断颤抖的手,抖动的喉结,以及舔嘴唇时眼底划过的那一抹餍足。

他之前也爱吃甜食,尤其注射镇定剂之后吃上红豆包,火烧般的口渴能立刻压下去,忒么比扒水池喝自来水还管用。

雨点打在手背,陈裴枝低头,忽然想到什么,掌心向上,盯着手腕上针眼,难道西装男所说的针剂和自己注射的镇定剂出于同一人?

他的镇定针剂是梅清文在素斋大摆宴席请于慈法师的好友专门配制的,不成瘾,副作用是离不开甜食。倘若西装男帮于慈法师做活,给他报酬是另类成瘾性针剂,那麻烦可就大了。

染上毒瘾的人脑子就像蛀虫的苹果,从果核开始烂,果皮发软出现褐斑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就算想切开腐烂的果肉吃里头的瓤子,最后只会沾到一手白蛆。

西装男吃完最后一袋拿铁味饼干,开始嗦手指。陈裴枝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手撑地,腿在水泥地上费力摩擦,石膏沾上雨水,愈发厚重,他试图解开麻绳,摸索一圈找不到死结,抬起石膏腿,陡然发现麻花结上面挂着一把电子锁,锁眼里塞满了狗尾巴草,拿钥匙解不开,必须用密码。

这群绑匪牛逼大发了,捆人用上高科技。

远处的飞行员朝他们方向喊了一声,西装男回头,副机长晃了晃手表,眼里写满“你快点,别耽误我回国喝下午茶。”

西装男闭眼点点头,扭头和陈裴枝对视,指向身后道:“料你没有针剂,那我长话短说,你男人就在那个袋子里,要不要打开?欸,我怎么又问你废话了·……反正你不打开,你男人过了今晚会被捂死。”

他们讲的是英文,飞行员听闻,从飞行夹克里摸出一捆纸胶带,封住之前戳出来的小孔。

西装男抖落袖子上的雨水,起身,从后屁股口袋摸出一把折叠水果刀,他对着刀面吹了一口气,走到尿素口袋边,道:“出于人道主义,上帝保佑,佛祖开恩,我还是提醒你打开这个袋子会后悔终生,要不还是让你男人死翘翘吧。”

“你们这是绑架还是在排练春晚小品?一点都不好笑。”陈裴枝故意拖延时间,埋头扯石膏,或许把石膏拆开,缩小空间,他能站起来。

虽说站起来也跑不掉,但至少得花时间搞清楚这两个飞行员为什么费尽吧啦的戳洞,又马不停蹄地封洞。还有这个看起来有病其实装了一肚子坏水的西装男,他一定知道什么内幕,倘若问清,后面甭说去什么Vivian工作室,他陈大爷直接提两挂鞭炮轰了弥陀寺山头。

“你再拖延一分钟,我们就默认你放弃了这小子,一会把他丢到山里喂狼。”西装男踹了一脚尿素袋子,顶部洞口尚未贴胶带,竟洇出大片血迹。

第一百三十七章 校园天台(3)

雨水晕染血块,陈裴枝瞳孔骤然缩紧,他攥住石膏边角,硬生生掰下来一大块,喊道:“你们别动手,听我说。”

“不了,我们赶时间。”西装男划破尿素口袋,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身上,许景贤睫毛轻颤,没睁开眼,双手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毛线球。他身上没多少伤,手背划出的口子没及时处理,雨水冲刷,触目惊心。

陈裴枝隔着两排课桌的距离喊他的名字,嗓子坚持不住,和风裹在一起如同冤鬼半夜叫魂:“许景贤,许景贤!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现在在琅勃拉邦某个废弃学校的天台,你身后有两个机长,面前有个绑匪,他们都是于慈法师的手下。如果你能听见的话先不要乱动,那两个机长手里有枪,咱等他们放松警惕再逃。”

一阵死寂。

西装男拿水果刀片挠了挠头,差点薅掉一小块头皮。副机长嘴角小痣微动,想翻白眼,踢了一脚他后腰,催促他继续。西装男“哼”了一声,扯开胸前的蓝色条纹丝巾,露出两管透明针剂。

他舔舔唇,脑子一抽,突然朝陈裴枝的方向晃动针剂,道:“你小子真力气不小,我那石膏拿去修路,甭说卡车,坦克都能压过去…欸,你的英文很差吗?为什么不回答…算了,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补充点营养液?赶明儿徒手拖飞机?”

陈裴枝没空废话,救人要紧,救不了也得把许景贤护在身后。他屈起膝盖,左腿使不上力,连蹬带拧半天,纱布洇出黑血,好似毒蛇咬了一口,他撕开纱布,瞅见脚踝上的针眼,后脊发凉,自个儿这是被人下药了?什么药能麻痹神经?正进医院会引进吗?

“喂,陈裴枝,谁准你扯纱布了?这里没有止血凝胶,你要失血过多我们没地儿给你输血。”

西装男手握针剂,嘴唇越舔越干,他站起身碰了下机长的肩膀,没等开口,手机响了,想挂断,机长眼疾手快地按下接听键,听筒传来喂喂两声,雇主操着中式英语道:“我让你当陈裴枝面说的那些话,背牢了没有?”

西装男眼底发沉,朝陈裴枝方向抬起下巴,副机长跑去绑好纱布,他松了口气,走到天台另一边道:“没,我能捧着台词本对着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