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寻麟轻呵一声,不再看祝青柃,闭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祝青柃如释重负,歪头看向另一边,看着窗外轻柔洁白的云彩,他漂泊不安的心被托举住,满心满眼都在期待看到祖国的景象。
近乡情怯,段寻麟在飞机落地前最后二十分钟,心脏在胸膛里闷闷跳动,他闭着眼,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故土气息,过往的记忆被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掩盖,他也分不清究竟是心跳声还是飞机落地发出的轰鸣声,震得他整个人都在响,脑袋里嗡嗡的,听不清空姐一张一合的嘴巴在说什么。
祝青柃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恍惚地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看向灯火通明的长街尽头,耳边全是亲切的汉语,祝青柃先缓过神来,他离开的时间比起段寻麟来说短很多,他低声呢喃:“真的回来了,真的离开蓝毗那了……”
“饿吗?”
“我们逛逛吧。”
两人不约而同说话,视线对上,祝青柃还记着飞机上段寻麟那威胁意味满满的邪恶凝视,他很快错开,回答段寻麟的话,“走吧。”
快十二点了,机场附近的夜市还热闹非凡。这里也是属于热带,民族建筑和文化跟蓝毗那很像,要不是处处都是中文,摊贩嘴里的方言来自四面八方,祝青柃还以为在做梦。
两人长得过于引人瞩目,边上吃烧烤喝酒划拳输了的人喝完罚酒,盯着人看得忘了神,一杯接一杯,目送两人走远。
边上的小摊贩们也是极力吆喝,想把人揽进自己店里。人太拥挤,段寻麟怕祝青柃逃跑,死死捏着祝青柃的手腕,想要去找人少的地吃东西,祝青柃却想去人声鼎沸的烧烤店吃烧烤。
段寻麟拿他没办法,牵着他进店,避让着行人,带祝青柃找到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殷勤地递来菜单,段寻麟直接递给祝青柃,让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心情一好,祝青柃也胃口大开,点完了菜,又让店员送来了啤酒。
五花肉排骨鸡脚筋什么的往上一放,香味滋滋往外冒,祝青柃撬开一瓶啤酒递给段寻麟,问:“喝点?”
段寻麟还记着祝青柃上次把他灌醉是为了逃跑,这次是要故技重施?他警觉地盯着祝青柃,直接拒绝:“不喝。”
出乎意料的,祝青柃没再劝他,而是自己喝了起来。
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喝一口酒。段寻麟猜不到祝青柃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他只带了小部分保镖过来,混在乘客里应该没被祝青柃察觉。他明天就得派人去查祝青柃的底细,他离开太久了,对这片土地完全是陌生的,加上回来得太突然,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得赶快了。
跟段寻麟斗智斗勇这么久,祝青柃的敏锐度也提高了不少,他早注意跟着他们下了飞机,此刻混在人群里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人。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他从未放弃过逃跑。
此刻站在令人心安的大地上,他早忘了自己嘴里那些敷衍段寻麟的承诺,幅员辽阔的土地哪里都有他的容身之处,躲避段寻麟比在蓝毗那容易一万倍,他不要做段寻麟的禁脔,被关一辈子。
他要回家,要赚钱给姐姐治病,他没空再跟段寻麟周旋了,这一两天就是逃跑的黄金时段,他得赶紧想出个万全的对策来。
眼看祝青柃一瓶接一瓶灌下,段寻麟的眉越皱越深,一旁还有好几个不识数的人上来问他要联系方式,又或者去问祝青柃,一顿烧烤吃下来,段寻麟带着酸味的气吃了不少,没心思去想祝青柃要怎么计划逃跑,也没心思感伤,只专心撵人离开。
祝青柃酒足饭饱,也彻底醉了。他喝醉了也不闹,就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眼睛直勾勾看着段寻麟的一举一动,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迟缓,反应慢半拍。
看祝青柃这副模样,段寻麟更是一头雾水,祝青柃到底想干什么?还是说……是他多虑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搀着人回酒店休息。祝青柃乖得很,段寻麟让他刷牙就刷牙,让他脱衣服洗澡就直接在他面前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段寻麟想不到祝青柃想干什么,但这样奇怪的祝青柃莫名其妙地让他一肚气,他拽着祝青柃进了浴室,捏着祝青柃的肩颈,举着花洒淋湿祝青柃的黑发,金绿发夹沾了水,在光里晶晶亮。他咬牙道:“你想干什么?嗯?我警告你,你不是次次都付得起逃跑的代价。”
祝青柃眨了眨眼,似乎并不明白段寻麟在说什么。他抬起手,手抄过段寻麟的腋下,环抱住他,轻声道:“我不走,我困了,要睡觉。”
段寻麟愣了下,手里的花洒坠到地上去,他慢慢抬手捧起祝青柃的脸,望着那双醉眼朦胧的眼,他什么都没找到,却被那一抹青勾住了魂,他低头吻住,说:“你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是你先让我变成这样的,你也该尝尝恨的滋味。”
嘴里说着恨,他却吻得很轻柔,仿佛在怀抱什么珍贵玉器。
祝青柃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清明,抬手勾住段寻麟的颈,踮脚笨拙地回吻,将自己贴向段寻麟,话从春水中捞出,分外春情荡漾:“不要恨。要爱,要被爱塞/满。要你……进来。”
第34章
段寻麟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尾鱼,黑漆漆的长发沾了水珠,掺着宝石的光芒一同晶晶亮,令他头晕目眩,脑袋清醒地知道这是祝青柃在作怪,可他还是上了钩。
在遇到祝青柃之前,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阿莱森的认可,那天他被邀请去参加酒局,吃完饭喝完酒,他打算回家休息,可酒局上一个跟他相谈甚欢的长辈神秘兮兮给了他一张房卡,说那里面有他送给他的好东西,算是给他的礼物。
他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拿着卡进了门,刚关上门,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年轻青涩的少女就向他投怀送抱。
豆蔻年纪的少女,笑起来还稚气未脱,段寻麟瞬间清醒,他忘记自己比女孩高大无数倍,被女孩穷追不舍,惊吓过度,喉咙里无法发出一个音节,他一个趔趄,跌进了卫生间,他狼狈不堪地锁上门,听着门外女孩的甜腻嗓音,他却像看见了什么恶心难闻的东西,转过身扶着膝盖,弯腰吐个不停。
到最后胃里实在没有吐的了,血从他嘴里呕出来,他摁马桶开关想要冲去那些污秽,马桶坏了,满卫生间都是呕吐物的气味,他又被刺激得不停呕血,最后是怎么去的医院,怎么活过来的,他一点都不记得。
他不能接受蓝毗那这样荒诞的文化,蓝毗那人也不能理解他,只觉得段寻麟有福不享,纯纯有病。
在没来蓝毗那之前,他受的是中国的教育,个人素养和道德水平都被框得方方正正,实在是无法认同。
无法认同就无法接触,无法接触就只能被迫孤立,人是社会性动物,无法得到认同,性格也会变得古怪不合群。
他怕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只能向故土寄托浓到无法自抑的感情,用这样蚀骨的思念之情,迫使自己专心搞事业,不要被同化,孤独也没事,还有故乡可以怀念,有妈妈送的玉镯陪伴。
可祝青柃出现了。
带着故乡的味道,成年的,标准的东方美人长相,双眼皮丹凤眼,黑发白肤,傲骨铮铮,坚韧不屈,这么芬芳馥郁的味道,浅尝辄止简直是浪费。
他要更多,要更多。
祝青柃唇上的酒味漫进他的喉咙,他的动作越来越凶猛,吻也越来越疯狂,祝青柃真觉得自己被段寻麟完全拆骨吃肉,处处都被碾得疼痛难忍,眼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他漂亮的脸润得越发鲜艳绮丽,叫人流连忘返。
躁动不安的呼吸渐平,祝青柃贴着的玻璃起了一层薄雾,他的手指被段寻麟扣住,只能无力地动了几下。
段寻麟怕祝青柃吃不消,凑上去亲了祝青柃几口,就放过了他。
他抱起人想带去洗干净,祝青柃却仍像还没清醒,窝在他怀里,用那双含泪的眼眸对他说:“不要……我喜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段寻麟收紧怀抱,跟祝青柃额头相贴,“你也尝到了甜头,故意借着酒劲发/梢是不是?别再狗引我了,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