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不大,还挺有义气,可惜跟错了人。”青眼彪眉毛一挑,“桃姐,要不就……”

“放了他,这孩子给你。”桃姐看得出贾天坚持不了多久了,当务之急是让他先脱身,而且,今天不管谁留下,自己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亲自送盼盼上船,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说完,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孩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乍一接触冰凉的空气,盼盼打了个喷嚏,她抓着桃姐的衣服不撒手,眼珠乱转,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就对了嘛!”青眼彪慢慢走到桃姐跟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一边是骨血至亲,一边是个拐来的傻孩子,哪里用得着考虑这么长时间?”

说话间,就捏住了盼盼的衣领,只见他手腕一抖一翻,孩子就像只小猫一样被提了起来。

领口瞬间收紧,卡住了脖子,盼盼被扼得很不舒服,呼吸不畅,脚蹬手刨,脸憋得通红,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喊声。

“盼盼……”贾天心里狠狠一抽,“姐,都说了我留下,你怎么不听呢?”

“你懂什么?”唯恐青眼彪下手重,盼盼断了气,桃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表面上却只能佯装镇定冷漠,“这种货色,又不值钱,既然彪哥开了口,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货色……”如果放在以前,贾天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儿,但眼下他的注意力都在盼盼身上,所谓关心则乱,根本没想到桃姐可能会有别的打算,愤愤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难道不是吗?”桃姐心急如焚,贾天根本不了解青眼彪的狠辣,他此时越是表现出来不舍,盼盼接下来恐怕越是会受更多的罪,于是说出的话愈发冷硬,句句如刀,都往贾天心窝子上捅,“别忘了,这可是你拐回来的,是你让她失去父母家庭的,现在又假惺惺,干的了就干,干不了就滚,充什么滥好人!!”

“兄弟,你这是第一回吧?”青眼彪恍然大悟,拎着盼盼故意走到他面前晃了晃,“理解理解,一回生,二回熟,时间长就好了。跟你姐学学,谁能想得到,二十多年前的被拐少女,如今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

盼盼呼吸不畅,拼命去拽领口,却无济于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贾天,蓄满了泪水。

近在咫尺,却什么也做不了,贾天心急如焚,试图挣脱束缚,扯得椅子砰砰响:“你他妈混蛋,放开她!”

见青眼彪脸色有变,桃姐唯恐节外生枝,赶紧打断了贾天:“彪哥,孩子已经给你了,我弟……”

“哦,对!”青眼彪像是才想起来,一秒变脸,给贾天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放了他。”

随后转向桃姐,嬉笑道,“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宝哥知道的。”

他这个时候故意提贾大宝,就是为了扰乱桃姐的心神。

被捆绑得时间太长,加上又流了不少血,绳子一松,贾天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了下来,桃姐赶紧冲过去扶住他,一脸担心:“还好吧?”

贾天强忍疼痛,狠狠瞪着她,眼中燃烧着遏制不住的怒火,咬牙切齿低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察觉到青眼彪投来的狐疑目光,桃姐给了贾天一下子,大声呵斥,“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不过是个不值钱的残货,犯得上吗?”

她嘴上说得轻巧,手上却暗暗用劲,示意贾天别犯浑,一切从长计议。

不值钱……残货……

贾天喉头滚了滚,这几个字仿佛一串火链从身体中滚过,灼得他五脏六腑火辣辣得疼。

盼盼虽然有病,虽然傻了点儿,笨了点儿,但她终究是个人,不应该被当做商品,不是被人挑来选去的货物!

他愤怒归愤怒,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和桃姐对视的过程中,终于读懂了那些隐晦的意思。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但肯定不能鲁莽行事,形势危急,稍有不慎,他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到时候不仅救不出盼盼,他们俩恐怕也性命难保。

“犯不上……”贾天脑袋耷拉了下来,就像战败的斗鸡,嘟囔了一句,说这话时,他完全不敢看盼盼,虽然明知道她根本听不懂,但还是觉得内心愧疚。

“这就对了。”桃姐总算松了口气,她费力地将贾天扶了起来,转向青眼彪,“彪哥,这回,咱们算是两清了。”

“对,两不相欠。”青眼彪皮笑肉不笑,“不过,以后桃姐若是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人在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

是有多想不开的人,才会跟你做朋友?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年轻时桃姐还会逞一时之勇图口舌之快,现在不会,一是因为这个吃过不少亏,二是眼下有两个牵绊。

不知不觉间,她将盼盼归在了自己的羽翼下。

贾天伤得不轻,脚下磕磕绊绊,走起路来并不畅顺,全靠桃姐撑着,二人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向大门口走去,暗黑色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真就这么走了?”贾天按捺不住,小声又急促地问了一句。

“先出去再说。”桃姐含糊回应。

“盼盼怎么办?”原以为桃姐有盘算,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想好,贾天顿住脚步,“落他们手里,就没命了。”

“知道。”桃姐咬着牙,使劲往外拽贾天,他尚未脱险,她就不能有任何动作,“你先走,我会想办法。”

“我不走。”贾天的倔劲儿又上来了,自己若是离开了,就剩桃姐一人,能有什么办法?搞不好盼盼没救出来,她也会搭进去,“我在,怎么也有个照应。”

“你都伤成什么样了!”桃姐急了,见贾天不为所动,语气又软了下来,“听话,你在这儿,会让我分心,到时候一个都走不了。”

青眼彪一直盯着那双背影,见二人停了下来,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露出一丝邪佞的笑,慢慢抬高胳膊,手突然一松,盼盼“噗通”一声落了地。

幸好穿得厚,应该没伤到筋骨,不过也摔够呛,小丫头瘪了瘪嘴,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动静,贾天和桃姐同时回头,看到这一幕,心脏顿时抽紧了。

35 生离

当巨幅向日葵挂到 C 位后,吴可黛只觉得自己被那片金黄冲得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色调导致的,其他画作突然间变得黯淡无光。

“效果真不错。”郑总监满意地点了点头,“吴老师,我相信这次画展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希望如此。”吴可黛强撑出一丝笑意。

这幅画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却碍于吴建国的缘故一直不能动。

半年前老爷子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吴可黛第一时间将其取了下来,没想到吴建国忘了许多事,却偏偏记得黄忆晨获奖的那幅向日葵,见墙面上空了,大发雷霆。不仅搅得家里鸡犬不宁,还去物业投诉,说安保工作不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