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又忽然亮起来，磨磨蹭蹭地想往祝年身边贴：“可是，可是我遇到了姐姐！姐姐，你救了我！”

“所以，你现在也来救我了，是吗？”祝年纵容了多多的靠近，摸了摸他的头，他亲昵地在祝年的掌心间磨蹭，神情像极了一只求表扬的小狗。

多多：“你们上楼去了，我知道迟早会遇上他，就一直很担心。外面闹起来的时候，我就猜是出事了，我得上来救你啊，姐姐！”

“可是一上来就被他堵住了。”多多叹了口气，“其实我能感应到他在等我，可我还是得上来。但是如果被你们发现他的身份的话，他肯定就要没命了。”

祝年：“所以你假装只是捡到了一只小狗？你怎么那么傻？见到你抱着小狗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了！”

多多：啊？

祝年无奈地敲了下多多的头：“上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哪里冒出来的小奶狗，还一声不吭的，这不是明摆着不正常吗？你还跟我演，不就说明你也有问题吗？”

“啊……原来一开始就被看穿了。”多多喃喃自语着，又忽然抬起头，“那为什么还要救我们？那时候怪物已经失控了，如果你们扔下我们不管的话，怪物们迟早会撕碎我和他的，一切危机不就解除了吗？你们来这里，不就为了杀了我们的吗？”

祝年愣住了。

片刻后，她蹲了下来，微微仰头问多多，“所以，你以为我们是来杀你们的，那你怎么还要上楼来救我？”

多多目光明澈，不躲不闪，眼里有着解脱般的笑意：“因为你是姐姐呀，我想，如果最后能被你杀死，也挺好。我早活够了。”

“只是，我原本以为你们会把我当成一切的根源，杀了我就好了，至少还可以保全他。但是没想到，什么都逃不过。”

多多用力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最后看着祝年笑了笑，便转身走向了墙角的男孩。

他们两个双生子一般的人，一个站着一个蹲坐着，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神情。

多多垂着眼睛，柔和而怜悯；那个男孩却抿紧下巴，倔强地回望着。

半晌，多多慢慢俯身下去，松松地环抱住了他，男孩靠在多多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那黑雾又缓缓升腾，这次再散去时，多多不见了。

男孩低着头摸了摸胸口，小声说：“傻子。”

多多把声音送给了他。

不等诺亚、殷如旭和祝年来问，男孩抬起头，平静地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好啊，我全都告诉你们。”

他抬手一挥，地面凭空消失，四个人一起滚落了下去。

今天居然有更新！感觉多多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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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地狱

黑暗中，陡然的失重感只让祝年不安了半秒钟，她随即在空中拧动身子，调整成一个更安全的落地姿势，准备迎接落地冲击。

忽然，她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是这段时间她很熟悉的手掌，曾经压住她的腕子，擒过她的下巴，揉过她的嘴唇，如今却温柔而坚定地握着她。

黑暗果真是一种保护，保护着祝年和殷如旭不被看见的，紧贴的掌心。

然而预想的落地没有到来，祝年感到四周的空间一震，忽然换了模样，耳边传来了那个男孩的自语：

我叫多多，多余的多。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取的。

我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为什么要出生？

祝年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似曾相识的下层区里，凌乱而血腥的日常角斗场上，一个混杂了污水和垃圾的角落边，多多蹲坐在一摊血迹旁，身边还有半只断了的手臂。但他只是抬头望着阴沉沉的穹顶，那是上层区的地面，是下层区永远上不去的高楼。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想大概是早就已经死了吧，没死也没什么区别，就当是死了吧。

从有记忆起，我就只是孤孤单单地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也许是被抓来的，也许是在这里出生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些人中，有很多是被从外面掳进来的，阿希就是。

阿希说外面现在也很不好过，宇宙悬停了，太阳晒得到处都变成了沙漠，他原本活在一个半地下城，叫做绿洲，人不多，勉强够互相支撑着活下去。

可突然有一天，就冲进来一群人，把他们杀的杀，砍的砍，只剩下年轻的女人和男人。再然后，他们就被拖到了这里，扔到了地下。

阿希说，这里叫做斗兽场，可是没有野兽，因为我们就是。

祝年看到多多固执地盯着穹顶，执着的目光似乎想要把它烧出两个洞来，于是也向上看去，却惊讶地发现那似乎不是地面。透过那朦胧的灰白色，有些人影在影影绰绰地闪动？难道穹顶是半透明的？

斗兽场的日常就是你死我活地打斗，每天都会有人把我们驱逐上场，用各种办法逼我们互相残杀。到时候那个穹顶就会变得透明，那些人上人们就会兴高采烈地观看我们盛大的演出。兴致好了，就会扔点吃的下来，大家就会为了点吃的，打得更加头破血流。

每天都在死人，但是没关系，总会有新的人被源源不断地扔下来。

我好几次都要被打死了，就差一点，但是我居然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为什么要活呢？

有一次，又一个人把我打到爬不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也是血红一片，我想大概是有血流进眼睛里了，又辣又麻，又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吧。

打我的那个人，跛了一只脚，一看就是旧伤，路都走不好。我趴在地上看他，可他怎么也哭呢？不是都打赢我了吗？怎么他还要一边道歉一边哭呢？

有什么好哭的，哭有什么用？这操蛋的世界难道会因为你哭就对你好一点吗？

后来，那人和阿希一起又救活了我。哦对，这里居然会发药品，也许是怕我们死得太快？总之我又被救活了，又没死成，他妈的。

那人还把他赢下来的食物分了给我，居然是巧克力。

但我没要。

我不想吃。因为吃过一次后，下次要吃不到了怎么办呢？

那人傻不拉几地说，下次他再赢了之后再分给我嘛！

傻子。以为赢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要不是我放水，他哪里打得过我？下次碰上厉害的就知道了。

果然，他下一次就被别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