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祝年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脸上褪去了全部血色，她无法自控地浑身发冷，脚底冒出无尽的寒意，和着身上的雨水瞬间凝结成冰，把她整个人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因为那些照片上的，全部都是祝年和殷如旭！

他们那见不得光的爱情，就在诺亚的面前，在他跌入谷底，失去一切，唯一可依靠的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刻，以这种残忍至极无可挽回的方式，在方舟城全城曝光，大白于天下。

谁偷拍的旭子和年年的照片呢！细思极恐！

修罗场真的来了??????

这个修罗场到来的方式够盛大吗宝？

惊到我了！期待下一章！

101、决裂

“谁干的？”殷如旭一头站起来，脸黑得像玄铁，他猛然转头，一眼找到方义，眼珠凝成极小的一个点，从喉头迸发出一声低吼：“去关了它，立刻马上！”

方义刚从地上爬起来，浑身被浇得透湿，脸色也和白纸似的，听了殷如旭的话拔腿就跑，撒丫子去找车，朝穹顶控制中心狂奔。

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些照片就那么大张旗鼓地、寡廉鲜耻地、不管人死活地贴满了整个天幕，一眼望过去，连遥远的天边都是，他们两个根本无从掩饰无法辩驳。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更多了，连站得稍远些的警员们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不是和队长么？”“原来是副队啊……”“那诺亚……”“……啧啧”“傻子……”“……也能理解吧，诺亚都不是正常人，怪可怕的”“可怜哦……”“哇那上次一起吃的那顿饭简直了……”“算绿帽子吧……”“被挖墙脚了……”“说不定是人家两个先好上呢！”“……要我我也选殷副队！”

祝年不敢抬头，也不敢动，她还被诺亚按在怀里，只能心虚地低着头，抵在诺亚肩膀上，轻轻揪着他的衣领，连呼吸都放得轻浅极了。

忽然，她感觉头顶一黑，有一张又湿又重的东西覆了下来，把仰着头的诺亚和不敢睁眼的她都盖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诺亚，不要看。”她听见殷如旭在他们两个的头顶上说话，方舟城的天气做得很仿真，此刻伴随着暴雨又落下一声炸雷，像是老天看不下去，要降下神罚，劈死他们这两个罪大恶极的坏人。

殷如旭就在那隆隆作响的雷声里继续说话，他的声音隔着湿透了的衣服传下来，有种沉闷的压迫感，“你先不要看，给我们点时间，我们可以解释。”

身前的人慢慢地、慢慢地动了，祝年察觉到诺亚在放开她，圈着她的手臂一分分地散开了力气，他不再把上半身的重量都托付在祝年的身上，而是一点一点地推开了她。

祝年被动着远离他，她小心地微微仰头去看，看到诺亚慢慢举起颤抖的手，手臂似有千斤重，重得他举不动，只能颤颤巍巍地往上伸着，抓住了殷如旭盖在他们身上的外套，极为缓慢地拉开了，露出了被遮盖的两个人。

他保持着仰头的姿态，任凭狂暴的雨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脸，视线模糊不清，但他费力地眨着眼，长长的羽睫粘成一团，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抬眼看着天空。

在他们三人头顶正上方，几张照片格外大，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喷泉广场上，祝年皱着脸蹲在地上哄那个哭闹的孩子，殷如旭端着一个大甜筒无奈又宠溺地站在一边苦笑。

花店里，殷如旭从背后抱着祝年，捏着她的手一起打包花束，那是一捧热烈的向日葵。

停在小巷子里的车，从前窗看进去，殷如旭越过中控台，自驾驶位伏身过来，遮住了副驾驶上的人，只能看见一双缠在他后颈的柔白手臂。

夜色里，殷如旭站在开着的房门口，接住了哭着倒在他怀里的祝年，他抱着人垂着眼，满脸都是心疼。

微亮的天色里，窗子里面是沉睡的祝年，她面容恬静，睡得安心，殷如旭脸上还有伤，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医院顶楼的单人病房里，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看着，祝年正在喂殷如旭喝粥，殷如旭笑得温柔无比，满心满眼只有祝年。

还有一张，祝年坐在窗台上，抱着一束干了的花球，殷如旭一手护住她的后背，一手掌着她的后脑，闭着眼虔诚地亲吻她。

那就是昨天的，这两天事情接踵而至，两人都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现在身上穿着的，和这张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还有很多很多。

铁证如山，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祝年跪坐在雨水里想，穹顶指挥中心怎么那么远啊，方义怎么还没关掉这些东西呢？她快要无法呼吸了，曾经的甜蜜往事如今都成了两人罪该万死的罪证，在众目睽睽之下，昭示着他们的背叛和欺瞒。

诺亚皱着眉头，一张张地认真看着，慢慢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地站在殷如旭面前，又低头望了一眼地上的祝年，脚步微动，一步步地向后退着。

他一边踉跄着退去，一边轻轻摇着头，声音沙哑，万分不解：“你们……很早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从……从你刚刚进城来的时候？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呢？你在玩我吗？”他的视线往下落，砸在祝年肩膀上，重得祝年抬不起头，只能以手掩面，躲闪着他的目光。

殷如旭一把捞起了祝年，揽着她的腰，把她紧紧抱在了身侧，“诺亚。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你怨也好恨也好，我们都认。但是，这事我是主谋，你有火冲我来，不要伤到年年。”

诺亚十分奇怪地看着他，轻轻歪了一下头，像刚听懂人话的动物一样迷茫：“年年？你凭什么叫她年年？她不是应该只是我的年年吗……”

然后他执拗地伸了手，向祝年展开怀抱，手心朝里勾了勾，声音温柔又森然：“年年，过来，到我这里来。”

环在腰间的手猛然紧了紧，祝年被殷如旭更用力地勒住了，她仰头去看，殷如旭垂下眼眸锁着她，那是不容反抗的霸道和隐约可见的恳求。

祝年面临着抉择，但她和殷如旭一起经历了那样多的事，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完完全全地热爱着他，这个选择根本就没有可动摇的余地。

她知道自己愧对诺亚，但她无法背弃殷如旭，只能更紧地攥住殷如旭的衣服，颤抖着望向诺亚，在暴雨里残忍地吐露心声。

“对、对不起……”她哽咽着小声道歉，“诺亚……我不能……”

殷如旭再一次获胜了，他底气十足地当着诺亚的面，把五指张开，横过祝年的小腹，占有欲极强地环住了她，死死扣住了她的侧腰，紧紧按着她更贴近自己，“你可以罚我，可以要我赔偿你，只要我有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是我的胳膊我的腿，你都可以拿走，我不会反抗。”

“唯独……”他微微压低了下巴，眸色深沉，又慢又重地说，“唯独年年，我绝不可能让给你。”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她是我的！”

一道闪电在他身后劈开墨色，把天地砍得惨白，映照着他犹如湿透了的厉鬼，而他在所有人面前，在雷雨轰鸣中，一把擒住祝年的下巴，低下头狠狠吻了她！

祝年被这个吻磕破了嘴唇，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痛苦而决绝地闭上眼睛，任由殷如旭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主权，做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唇舌厮磨间，殷如旭的唇角也印上了鲜红的印记。他就带着这样的血色吻痕，紧紧捏住祝年的后颈，一边亲吻她，一边不躲不闪地看着诺亚，动也不动，理直气壮地、不知悔改地一错再错，直到让两个人再也无法回头，一起坠下阿鼻地狱。

诺亚愣愣地看着他们，颓然地垂下手臂，肩头悚然下沉，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低了头。

“……哈！”他默不作声地矗立了片刻，又忽然抖了一下身子，发出一声极其寒凉的笑声，然后是又一声，再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