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啥分手的呢？”

“不知道，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矛盾，”何嘉琳说，“他俩在一起也就不到一年吧，可能就是觉得不合适呗。”

邵知言沉默，直到何嘉琳问：“你……不会是在考虑他吧？”

邵知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问了句：“你觉得我俩还有可能么？”

何嘉琳思考了片刻：“老实说，我觉得不太可能。你俩分开这么多年，关键是生活环境完全不一样，你是大城市白领，他毕业以后一直弄餐厅，我觉得……可能不太行。”

“嗯，”邵知言声音很低，“我也觉得挺扯的，我爸妈现在为了让我结婚，真是什么招都想。”

“你爸妈提的？”何嘉琳觉得奇怪，“你过了年不就回北京了么，怎么可能呢？”

邵知言没跟何嘉琳提过她想回县里的想法，她没想清楚回来做什么，所以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转移话题，提到了何嘉轩，说他《淘汰》唱得特别好听。何嘉琳还挺惊讶的，说看何嘉轩平时朋友圈发的都是欧美乐队的歌，亲戚聚会的时候，他也没唱过“老歌”，她还觉得和这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有代沟呢。

邵知言没多想，说是等过了初二去找何嘉琳。她知道何嘉琳过年之前要准备不少东西，公婆那边事情一大堆，她自己也想帮着张佩兰忙活。

邵知言挂了电话就去洗漱了，睡觉前把沙漏又放回书柜原来的位置，心想过去的人事物就应该留在过去。新年马上就到了，过往不究、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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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昂一行人玩完已经十二点多了，有好几个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上了出租车，最后剩下他和徐兴健，两人站在 M+门口。

“你不走？”李天昂问徐兴健。

“我还用打车？”他家就在 M+后面，走回去用不上五分钟。

李天昂点着头，自顾自地进了 M+，没想到徐兴健跟在他后面，也进来了。

李天昂一愣，又问：“你不走？”

徐兴健虚着眼睛，像是想在李天昂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问：“我刚听见前台说你给 307 免单了？”

“啊，”李天昂问，“怎么了？给你们不也免单了吗？”

“307 是谁？”徐兴健死死盯着李天昂。

“你有病啊？”李天昂问，“我开的店，我给客人免单，我高兴不行？你管我？”

“行，”徐兴健点头，煞有介事地问，“我就是想问，那屋是不是邵知言？”

“邵、知、言，”李天昂一字一顿，纠正他的发音，“是她，怎么了？”

“我就说么，”徐兴健得意，“我心想她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孩子啊，还能来 KTV？我琢磨着她就是瞎说的。你专门去打听人家在哪个包间，你什么心思？”

007回忆变得清晰

李天昂懒得理他，准备打烊回家：“我什么心思也没有，你管好你自己，老光棍儿。”

“诶？”徐兴健听到“老光棍”三个字受不了了，“你嘚瑟是不是李天昂，你不是光棍儿？”

“我是光棍儿，但我起码处过对象。”李天昂给徐兴健致命一击，徐兴健是个母胎 solo，对谈恋爱这件事，好像一直没开窍儿。

徐兴健也没想放过李天昂，跟他说：“那我也比你强，你让人甩了还惦记人家。”

“比我强，比我强，”李天昂似乎并没被他伤到，不耐烦地摆着手，“我这要关门了，你赶紧走，赶紧回家，走走走。”

徐兴健走了没多久，李天昂也走出了 M+。后半夜的溪源街道，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气温比白天更低，能清晰看到呼出的气体变成白色。李天昂抱了抱胳膊，冷空气能让他的脑子更清醒。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主动打听过邵知言，但是也听同届的同学说起过，她进了家喻户晓的互联网大厂，一个月能赚好几万。小地方的谣言发酵速度极快，而且越传越夸张，还有的说她跟董事长直接汇报工作。李天昂虽然知道传言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他早就知道，他们已经是不同路的人了。其实，他们一开始就是不同路的人，邵知言闲聊时跟他讲过，她从小就想去大城市，刚懂事的时候看 TVB 电视剧，她觉得自己将来也会住那种“独门独院”的房子。邵知言心高，是想见大世面过好日子的。他呢？大学之前对于未来几乎没有任何设想，回老家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年，他们就在这条街上，手牵手压马路。小县城没什么娱乐项目，他们谈恋爱那会儿，这里连电影院都没有。所以每次放假出来，最常做的就是压马路，但是邵知言说她喜欢压马路，尤其是跟他一起。

后来，李天昂在这条街上走过无数次，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时常能想起邵知言，想到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渐渐地，她的身影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这条街也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一条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过去的画面就像被修复了的老照片，一点点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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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知言是出了名的爱睡懒觉，张佩兰在这方面非常宽容，她觉得孩子们平时工作够累了，放假了能睡就睡。邵知言一觉睡到十点半，醒来以后看到外甥女，也就是邵锦程的女儿冯齐安给她打了好几个语音电话，手机是静音，她心想小女孩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打字回复：“小安，怎么啦？”

“小姨，我爸妈吵架了。”冯齐安还发了一个哭脸。

邵知言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邵锦程和老公冯野的感情很好，两人又都是好脾气的人，没听说平时有什么不愉快，这又是大过年的，怎么会吵架？她赶紧把语音拨回去。

“小安，怎么回事？”

“我爸妈吵架了，我妈说过年不去奶奶那了，要带我回姥姥家过年。”冯齐安语气无奈。

邵知言担心被张佩兰和邵裕隆听见，压低了声音：“因为什么呀？大过年的怎么吵起来了？”

“我爸要今天去奶奶那，我妈想明天再去，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我从没见他们吵得这么凶，小姨，你能不能劝劝我妈，她正在收拾东西。”

邵知言赶紧说：“把电话给你妈。”

邵锦程接了电话：“小言？”

“怎么了姐？怎么和姐夫吵架了呢？”

邵锦程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会儿回去说。”

“别啊，”邵知言想拦着她，急中生智，“我来市里了，正往你家去呢，你等我。”

“你来我这？”邵锦程不太相信。

“对啊，”撒谎只能撒到底，“我今天在家没什么事儿干，就来市里转转，一会儿去你家，你等我哦。”

张佩兰经常跟邵知言唠叨，说是邵锦程的婆婆不好相处，仗着家里条件比邵家好，总是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还说邵锦程脾气好，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气，怕家里担心，从来不和她诉苦。邵知言对张佩兰的话半信半疑，总觉得张佩兰是太担心邵锦程，所以产生了“被害妄想”。她也问过邵锦程和婆婆相处的怎么样，邵锦程说婆婆对她很好，带孩子肯出力，平时也经常给他们钱花，就是性格有点强势，但也不至于不讲道理。

邵知言怕父母担心，急匆匆地收拾了下，借口说去找何嘉琳。到了客运站就买票上车了，县城到溪源市的客车是流水发车，半个多小时就到车站，她再打个车到邵锦程家，一共也就花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