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的,揉面的,调馅的,众人都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这么多桑葚,今日王府是要宴客?”富贵将还冒着冷气的桑葚,一罐罐倒入桌上的木盆之中。
“我算了算,也是奇了,这几年每到这个日子,王爷就要吃桑葚糕。”正在烧火的大牛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馋的看了一眼桌下快要融化的冰块,却也不敢真的去拿。
“在桑葚下来的时候不吃,偏要这时候吃,还是带去山上吃。”揉面的李婶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引得富贵追问道。“李婶,难道王爷这么做,是要陪哪家姑娘吃?”
“你们啊,主子的事也敢瞎说,小心被张管事听见了又要罚钱。”开始调配桑葚馅料的老刘摇了摇头,引来厨房里一阵笑声。
等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厨房时,桑葚糕才做好被摆入精致的食盒之中。
“甜粥好了吗?”燕扶光眉头微蹙,今日上山路远,所以时间不能太迟。下人见他脸色不好,忙一路小跑去厨房询问。
燕扶光的目光也追随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撞入他眼中,转瞬又消失在拐角之处。
“楚....”他身体微动,但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大概是昨晚梦见你,所以才眼花了吧。”
勿相忘【2】不平事
“富贵哥,张管事说大牛哥偷了冰,把大牛哥绑了起来。”阿狗焦急的找到前院,才找到站在角落里的富贵,他一把扯住富贵,将人往后院带去。
“你先别急,大牛那种老实人,怎么会偷这么贵重的东西。”富贵,也就是自卖自身的楚槐,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阿狗走了。
“富贵哥,你是读书人,你快想想办法,不然大牛哥怕是要被打死了?”阿狗急的红了眼眶,谁也不知道,张管事怎么就突然抓住了大牛,还让府中的护卫把人按在地上打。
“以前不是罚钱吗?怎么这次还打人?”楚槐跟着阿狗进了下人住的偏院,就听见里面有棍棒落在肉体上的闷响,还有大牛的求饶声。
“张管事饶命啊,你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偷王爷的东西。”
“早就看你不是什么老实人,现在都偷到王爷头上了,你们也看看,以后可别学他。”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大牛,张管事在一旁指着围观的下人们教训道。
“张管事,这人也打了,估计这个月都下不来床了,能不能通融一下....”老刘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后才一脸谄媚的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要塞到张管事手中。
“今天这人我就是打死了又能怎么样,王爷生气的很,怪罪下来你们陪他一起死吗?”张管事一把夺过老刘手中的碎银,然后吩咐护院接着打。
“叔,我那衣服可花了十两银子呢,这些也不够啊。”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站在张管事身后,声音大的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阿狗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拉着楚槐悄声说道。“上个月张管事的侄儿去厨房加菜,结果被正在烧火的大牛哥弄脏了衣服,他当时让大牛赔他,大牛没钱所以就求他宽限些日子。他明明都答应了,结果有天大牛哥的妹妹来送东西,被他看见了,就让大牛哥把妹妹抵给他....”
“大牛不肯,只说会赔钱给他?”楚槐顺着阿狗的话说出自己的猜测,然后悄悄往角落里走去。
“叔。”
“哎呀,疼死我了。”
房顶的几片瓦片突然掉了下来,刚好砸在了张管事头上,血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吓得两个打人的护院停了手。
“张管事,您没事吧。”
“滚,滚,晦气。”张管事捂着被砸的生疼的头向上看去,上面什么都没有,他烦躁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大牛,带着随从匆忙离开去看伤口了,倒是他那侄子还回头看来一眼,眼神里都是不怀好意。
众人等张管事一走,都焦急的围到了大牛身边,有些人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背部,不忍的别过头去。
“刘...叔...,别请郎中,我没事。”大牛虚弱的抬头,叫住了想要去请郎中的老刘。
“这,这怎么能行....你流了这么多血....”李婶子想要拉开大牛身上破碎的布条,但那些东西像是和血肉长在了一处似的,只是轻轻一碰,就让大牛痛苦不已。
“我从前倒是跟村里的赤脚郎中,学过几天医术,不如让我试试?”众人循着这宛如天籁般的声音看去,就对上了楚槐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快快快,给富贵哥让个位置。”阿狗用他那瘦弱的身躯,直接挤开了一条通道,让楚槐进到了最里面。
只见这书生从袖子里掏出几根针后,稳准狠的插到了大牛身上,那血很快就被止住了。
“富贵这手法,和外面的郎中似的,可惜了.....”
“是啊,这孩子要不是那张脸.....”
等到大牛昏睡过去,楚槐让嘱咐众人给大牛擦拭身体,然后就往后门去了。
“富贵,你去哪里?”
“找郎中开药,我只是给他把血止住了。”
“你哪里有钱,把这个拿上。”李婶子转身进了屋子,等再出来时,将手里的两大串铜钱给了楚槐。
楚槐也没推辞,带着阿狗一起从后院离开了。
王府后门再往前一条街,就是热闹的坊市,早晨这会儿菜果新鲜,所以人也就更多了些,
“既然在王府过的这么憋屈,就没想过出去做点小买卖。”
“王府这还算好的,别人知道你在王府做事,都会高看你一眼,家里人也不会受欺负,这要是出来做买卖,每月不仅留出给官府的税钱,还要给那些官老爷和恶霸们准备孝敬钱,如果给不了,也少不得一顿毒打。”阿狗虽然年纪不大,但这方面的经验却多得很。
两人刚买完药出了药铺,就见到几个恶霸围着一个卖菜的小贩,正在索要银钱。见那小贩拿不出来,就一脚踹翻了菜筐,把里面的菜踩的稀烂。
“我从前虽知民生艰难,却从未想过如此艰难。”
“富贵哥是读书人,肯定不常出来。”阿狗说话的时候,看向旁边的楚槐,眼里带着些同情和怜悯。
是啊,这种长相,读了书学了医,也难有出头的日子。甚至于还不如他这个打杂的,以后熬些年数,总能找个主子傍身。
“唉,那个丑八怪,你过来。”其中一名恶霸看见楚槐后,一脸嚣张的招呼人过去,却见那丑八怪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恶霸没索到银钱本就恼火,这会儿还被一个丑八怪无视,更是火冒三丈,所以直接带人把阿狗和楚槐两人围了。
“大爷叫你,你是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