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夫人的身影。”

雨霖铃【12】红衣

一直沉静的卷雪，此刻的声音也有些变调了。楚槐朝着门外看去，就见门前的石阶上，一个红衣女子正打着伞，静静的看向他的方向。

“红色的....”，堂屋里静了半晌，传出来赵旭喃喃自语的声音，而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小桃的附和。

“你们也看见那个红衣女子了吗？难道是华夫人？”

赵旭听到这话差点跪在地上，之所以没跪是因为他抱住了楚槐。“楚，楚兄，要不咱们走为上策？”

“那就走啊，你们站着干嘛。”楚槐回头看了身后的三人一眼，就见小桃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委屈道，“没什么，就是站久了，腿有点僵硬。”

“对对对，我刚刚蹲太久了，能不能麻烦楚兄拉我一把。”

赵旭哭丧着脸，被楚槐费力拉了起来，但还没站直了，就有一颗头颅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你可真难找，总躲在这种小酒馆里，嗷....”倒掉在房梁上的“头颅”被楚槐一巴掌扇了出去，一起扇出去的，还有那未说完的话。

虽然声音有些熟悉，但楚槐也没时间细想，就被小桃拽着狂奔了出去，“小桃，阿旭还在....”

“公子，别管他了，那鬼追的是咱们！”

小桃的话让楚槐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跟在他们身后，不仅追的紧，还一副要挽留他俩的手势，只是....

“小桃，你先停一下。”

“公子，我知道你不怕，但你能不能先怕一下，我记得锦里街街口有个佛龛，咱们去那里躲躲。”

“躲什么，你家鬼能长成本公子这风流倜傥的样子？”云屹萧运起内力追了上来，出现在小桃身边，只是脑袋刚凑过去，另外一边脸就挨了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在暗夜中显得尤为突兀，却也让追赶的三人都冷静了下来。

“软的，热的，难道是妖怪...”小桃感受着手掌的温度，喃喃自语。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你们有病吧，小爷我今日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一张俊脸竟然遭此劫难，姓楚的，我不打女人但会打你。”

“打我做什么，那种鬼地方任谁看见突然冒出个脑袋，都会做点什么，你该庆幸这丫头没给你拧掉了。”楚槐双手拢袖，又恢复了他那老神在在的样子，除了身前有些微乱的发丝，几乎看不出他被拉着跑了半条街。

“鬼地方？我看你挺喜欢这鬼地方的，小爷我一个错眼的功夫，你人就没了，亏我还担心你被哪个恶人抓走，没想到你日子过得挺滋润啊。”云屹萧没好气的围着楚槐绕了一圈，发现这人身边不仅有姑娘陪着，身上穿的也不是从前的青衣布衫，而是绫罗绸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用胳膊肘撞了撞楚槐，“不会是你从前捡的哪个公子小姐回来报恩了吧。”

楚槐想了想当年从漫天冰雪中捡回去的苏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语重心长的对云屹萧说道，“所以你现在好好混，等你混成天下第一的时候，我就....”

“敲整个江湖的竹杠吗？”小桃的声音在身后弱弱响起，虽然声音小，但里面的兴奋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楚槐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云屹萧熟悉的味道。

“那还敲什么竹杠，把他打下去不是更直接。”

几人说话的功夫，又往华宅的位置走了回去，只是这其间路过其他宅子时，有些门缝里透着火光，有些则是有人打着灯笼探头，在见到这三人后，具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把大门紧闭了起来。等走到华宅时，就见那里宅门大敞着，从里面隐隐传来了咯咯嘎嘎的声音。

“救，救命。”有人连滚带爬的从大门出来，在见到楚槐时恨不能直接扑上去，却被一旁的云屹萧拿剑挡了下来。“喂，救命就救命，别凑这么近，你把他扑倒压死了怎么办。”

云屹萧的话赵旭一句都没听进去，但很快就没了踪影，因为这张和刚刚吊在他面前头颅一样的脸，就足以让他离楚槐八丈远了。

“他怎么跑了？”云屹萧一脸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脸，然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瞪了身后的两人一眼。

被瞪的楚槐笑了笑，朝着华府里面走去，但只走了两步，就发现袖子被人扯住了，他回头从小桃手里扯出袖子。“你们主仆这扯袖子的毛病可该好好改改，不然容易挨揍。”

“公子，刚刚的红衣女鬼可能还没走，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里面鸡飞狗跳的，女鬼那点气氛早没了，你怕什么？”

“红衣女鬼？楚槐，里面还有女鬼呢？漂不漂亮？”云屹萧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眼里带这些跃跃欲试。楚槐听了他的话，神色带上几分了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扔给云屹萧，然后轻声问道，“那你见我的时候，可曾听见什么铃铛声或者雨声？”

“我刚刚是在酒馆见得你，哪里来的铃铛声雨声的，这月亮还挂在天上呢。”云屹萧指了指天边那细瘦的弯月，虽然小了点但也是真实存在的。

“酒馆？我们看见的不一样吗？”小桃满眼疑问。

“进去会会那位女鬼不就知道了。”楚槐一手扯住一个，统统拉进了华府，然后把大门一关，将里面热闹的咯咯嘎嘎和外面浓稠静谧的夜色隔开了。

.................

苏宅的主院里再一次灯火通明，仆从们端着药物进进出出，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

“小主子这么做，是想让剩下的几位堂主也露出马脚吗？”苏幕的卧房里，气氛与外面截然不同，镜心一脸平静的坐在太师椅上，喝着风涯刚刚泡好的春茶。

苏幕靠着床坐着，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清明的很，他手里拿着这几日没查完的账册，一边翻看一边低声咳嗦，“我等不了了，先生。”

“那也要注意一点，你身上的毒清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余毒....”

“不碍的，留着吧。”苏幕这么说着，眼睛再一次扫向门口的方向，可那里只有风涯，没有他想见的人。

雨霖铃【13】冷泉

“纵使他千错万错，退一万不讲，你就没有错吗？”楚槐站在那张堂屋的挂画前，盯着画上的红衣女子，说的一正言辞，云屹萧想着如果此时把他手里的折扇换成桃木剑，那这人该是能抓鬼的，

“公子，她能有什么错？她就是有错，你也别喊出来啊？”小桃清楚的记得，这里之前明明是一副绣了金色暗纹的山水画，如今却换成了红衣女子，还是刚刚看见的那个红衣女子，这比让她瞎了还要可怕。

“她出来吓人，这还不算错吗？你说呢，云少侠。”楚槐拿着折扇回头看了一眼云屹萧，就见这小子挠着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道，

“不知道啊，先生没教过。”

这回答让小桃猛地睁大眼睛，她开始正视这个一晚上挨了两巴掌的少年侠士，想着这或许就是师父曾经说过的大智若愚，只有这种人，才能把她旁边的八百个心眼子的公子，堵得只能拿眼神威胁。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冷泉，云少侠，这只鸡你抓过来。”楚槐往袖子里塞了点什么，然后点了点路过云屹萧脚下走的摇摇晃晃的大公鸡，朝着堂屋侧边的后门走去。

“喂，凭什么....”云屹萧小小的抗议了一下，就看到前面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他咽下没说完的抱怨，出手如电抓住了那只大公鸡后，提着翅膀追了过去。

秦绯备受磋磨，住院子该是荒废破败才是，可到了堂屋后面就会发现，这里被修建的如同一个小型园林，亭台楼阁处处精致，在院子的正中央，还有一座开满不知名花朵的池塘，那里面流淌着的水，就是冷泉。

冷泉水为碧色，无论春夏秋冬，泉水常年冰冷却不冻，入手又有一种冷入骨髓的感觉。后有医师发现，冷泉不仅能使女子容貌变美，还能延年益寿后，这泉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东西，只是冷泉并不多，分布也较为隐秘，如今最有名的一处，在天玺城近郊的庄子里。